刘时敏替朱由校说道:“杨大人、左大人,陛下对辽东、对熊大人、周大人等很关切,很想知道详细近况。”
杨涟和左光斗汇报了一个时辰,很得了天子的夸奖,还得了三日的假期、和一些赏赐,然后由刘时敏送了出去。
刘时敏对杨涟说:“咱家还没恭喜杨大人高升呢。”
杨涟在光宗病重以后的表现,不仅使他成为顾命大臣,也奠定了他在朝臣中的地位。朱由校登基,他更是出了大力。他的升迁是毋庸置疑的。
左光斗笑着向杨涟先恭贺,然后问刘时敏。
“刘内相,文儒迁去何处?”
刘时敏笑着说:“你们才离开京师就定下了杨大人去户部做郎中。”
从给事中到郎中也算是正常的晋升,杨涟谢过刘时敏的报信,与左光斗一起离开紫禁城,各自返家休息。
隔日晚间,周朝瑞、袁化中拽着左光斗一起来到杨涟的府上,庆贺杨涟晋升为四品的户部郎中。
周朝瑞在光宗的时候被提为吏科给事中,但朱由校即位后,把六科全部归到都察院。虽有六科的一些“老人”想趁机在朝臣拿到更多的话事权的缘故,也与天子要削减六科权利的心思有脱不开的关系。
他被派去核查京师周边的田庄,早出晚归的。听说杨、左回来,留他们休息一天,立即与才升为御史的袁化中登门了。
于是杨涟和左光斗知道了京师这一个月的变化。
“文儒、共之,你们是想不到天子怎么批邸报的。直说,天子说萨尔浒战败是因为杨高的作战计划,早几个月就在邸报上刊登了。这样的广而告之,难道努/尔哈赤会不做任何准备吗?难道大明的将士遭遇埋伏还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杨涟大骇,杨镐的作战计划他还洋洋自得地写信给同年顾大章,言称杨镐大军将踏平建奴。
“那邸报是发到大明所有官府的。”周朝瑞恨恨说道。
“天子在大朝会的时候痛斥邸报泄露军机,锦衣卫拿了不少人呢。”
袁化中叹道:“现在想起来还怎么怪责杜松遇伏、杨镐丧师辱国?作战计划是兵部交给邸报发的,满朝就没人想到这可能给建奴知道。”
杨涟失去了精气神,呐呐自语:“我是兵科给事中,也没有想到此事。”
“还有一人也被天子提出来训斥了呢。就是总督蓟辽边务的蓟辽总督薛三才。他管辖范着辽东镇、山海镇、蓟镇、昌平镇、真保镇以及天津、沧州的军务。他在努/尔哈赤立‘后金’为国号的前一年,还上书说建州女真忠心对朝廷呢。”
左光斗说道:“薛仲儒去年已经辞世了。”
“天子说了他为官匡扶正直,不畏权贵是人品高贵;整饬军纪,制御有策,也是尽心尽力。但是和杨镐一样,居然没有如熊廷弼、周永春那样发现女真的不轨,也是属实的失职行为。朝廷会因官员的表先在其卒后谥恭敏,赠太子太保。”
袁化中说不下去了,周朝瑞接着说。
“要按天子的说法,薛仲儒是当不得‘恭敏’的谥号。”
“会收回谥号吗?”左光斗颇为担心。他是很推崇薛三才的为人、为官的。
袁化中摇头,“薛鲁叔当庭为其兄向天子请罪,天子说既往不咎。只是提醒做臣子们的我们,为了身后名,更认真更细致地做事。”
第788章 木匠皇帝43
杨涟在家休息三日, 然后去吏部办好勘合转去户部做郎中。户部尚书李汝华特意把他叫过去,与他推心置腹地说起天子对隐田隐户等的处理办法。
“文儒,你也知太仓空置多年。陛下有意将各部的财权统一到户部, 各部要在冬月的时候做好下一年度的预算,然后在腊月里讨论。这样户部的位置会越来越重要, 也与隐田的核查有关。
若是大明应缴纳赋税的耕地都能按照实际足额缴纳,则朝廷不再缺银两、百姓也不再为赋税、徭役所苦。六科的其他人都被划去了都察院,被分派到各省去核查官员自报的隐田数量是不是属实。再则陛下是坚决要收商税, 是三什税一。”
杨涟皱眉, “这个商税可是比较难收的。”
李汝华赞同, “陛下心意已决,说天下无农不稳, 无商不富。士农工商, 没有哪一个也不行。士人取消了优待,江南已经有不平的舆论。再一个就是匠户制,陛下也要予以取消。”
杨涟不知道该怎么评说陛下了, 他试探着问道:“部堂大人的意思呢?”
李汝华苦笑, “事情进到这一步由不得我们不跟着陛下走了。陛下前些日子带人去了工部的匠作坊, 然后命令工部把匠作坊的环境做了大修改, 直言要使匠人能够积极主动做好事情,必须要他们发自内心地想做,而不是靠着监工的鞭子。”
杨涟点头,“这话有道理。学子读书也是这般的,必得他自己内心里想学才能够学得好。”
“你倒是能跟上陛下的想法。算啦, 这些先不说了。老夫就将核查隐田一事全部交与你,做的好,老夫与你请功。要是做不到位,我们户部、老夫与你可就是大明的罪人了。冬月底前,派出去的御史都将回到京师,带回来各地最新的鱼鳞册,这样我们户部就有了明年全年的收入预算。”
杨涟站起来表态:“部堂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全力以赴做好此事。”
“文儒,我知你是清廉、慎重、有能力之人,核对鱼鳞册的时候,你可以调轻信重的人来户部帮手,户部还缺郎中的。”
“谢部堂大人信任。”
“还有一事儿就是南京六部与京师六部合并,南京户部尚书汪应蛟到户部任左侍郎。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我听说他上了折子与天子,对熊飞白要求的辽东拨款有不同的意见。来来来,你坐下给老夫讲讲辽东的事情。一千两百万啊,搜光京师各部和内廷,也凑不出那么多给熊廷弼的。”
杨涟听说一千两百万就愣住了。
“部堂大人,我与左共之在辽东的时候,没听到熊廷弼提起过此事。”
不仅才从辽东回来的杨涟觉得惊讶,就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所有人都感到吃惊。
熊廷弼疯了吗?就因为新君继续像神宗那样相信他,他就敢狮子大开口,打着巩固辽东的名号,敢要千二百万两的银子?
这事儿一下子盖过了那些晋商被阖族收押的风头,而福王府被抄早已经是昨日黄花。
朱由校坐在养心殿里,手里捏着熊廷弼的那个三方布防的策略折子。这折子的内容已经由魏朝给包括兵部尚书崔景荣等人在内的所有人读过一遍。
“你们都说说,熊廷弼的这个策略是不是可行?”
兵部郎中以上都被传到了养心殿里,五军都督府的两国公还有几个侯也被传了过来。诚意伯刘孔昭是被朱由校点名传来的。
这些人想着熊廷弼那策略看起来似乎是很有道理,若是建成了应该能防住建奴了。可就是这一千两百万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