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惠宝抓抓头发,想了半天总算想到一个形容:“不怕,他长得和二姐姐一样好看。”
屋子里祖孙几人都笑了起来,楚老夫人道:“你这憨丫头,好看可不能用来形容男儿。”
楚惠宝不解:“那该说什么?”
楚老夫人道:“得说英武。”
“鹦鹉?他长得不像鹦鹉啊?”楚惠宝一脸呆萌。
楚淑宝哭笑不得:“行了,惠宝,你就别丢人现眼了,开春了还是给你寻个西席,好歹肚子里装点墨水,将来才不至于贻笑大方。”
楚惠宝不高兴嘟起了嘴,“才不要,写不好大字,先生又要打我手心。”
楚嘉宝笑道:“那你得好好练练你那一笔字了,你在京城时就因为字写得丑气走三个夫子。”
楚老夫人被几个孙女逗得合不拢嘴:“那惠宝可得学学你二姐,你二姐以前那笔字也见不得人了,现在倒是像模像样了。”
楚惠宝可怜巴巴扭头看姜言意:“二姐姐是怎么练好大字的?”
姜言意好笑道:“多练几幅字帖。”
楚惠宝一张胖嘟嘟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楚淑宝几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承茂在门口催,姜言意便起身先跟他过去。
楚惠宝还想跟去当小尾巴,被她姐姐楚淑宝给摁住了。
姜言意跟楚承茂一道走在回廊里,她对封朔还是有几分了解,封朔在人后偶尔会不正经,但在人前绝对是个沉得住气的。
她猜到这八成是楚承茂的主意,便问他:“二哥让我过去,是跟谢姑娘有关吧?”
昨夜谢初霁救提出过要见封朔,姜言意能猜到楚承茂也不意外。
他边走边道:“她说她手上有为慕家平反的证据,想见辽南王。”
这个答案让姜言意有些惊讶,仔细一想,似乎一切又解释得通了。
当年慕家被抄后,陈国公废了大力气才用两个死囚换下了池青和慕世子,此后这兄弟二人一直隐姓埋名在封朔麾下。
谢初霁待慕世子一往情深,慕世子给她透露过自己的行踪也不足为奇。
到了谢初霁住的客房,她对楚承茂的安排没什么不满,很快换了一身丫鬟的衣裳跟着姜言意一起往前厅去。
前厅。
封朔已经同楚言归下完了一盘棋,他教过姜言意下棋,姜言意很聪明,但棋路总是保守而温和的,楚言归的棋路可以说跟姜言意完全相反,每次都剑走偏锋、孤注一掷。
棋盘上黑白两子血戾厮杀,比起楚言归的不死不休,封朔每一步都像是步步为营,仿佛早算到了楚言归所有能走的路数。
最后楚言归所落的黑子被白子彻底困死时,封朔意有所指道:“棋路也是心路,单凭一股狠劲能杀出当下重围,但人一辈子,要过的坎可不止眼前这一道。狠之前,还得看清后面要走的路。”
半开的轩窗外,大雪飘飞如絮,偶有雪花落到窗棂上,顷刻间就被屋子里炭盆的热气给融化了。
一盘棋下完,楚言归后背却几乎被汗水湿透。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突然觉得他是自己这辈子穷极一生也无法翻越的一座大山。
世人只说辽南王如何凶残暴戾,朝廷官员也骂他是条疯狗,可不管遭受多少骂名、有多少人恨不得要他的命,他依然是这乱世最大的王。
他是踩着尸山血海一步步走过来的,他的确狠,但至今立于不败之地,不单是狠,而是早已运筹帷幄、掌握了全局。
楚言归看着封朔,抿紧唇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外间响起扣门声,是姜言意带着谢初霁过来送糕点了。
房间里的下人早被楚言归以不吵到下棋为由打发了下去,楚老太爷枯坐了一阵,实在是想不到同封朔聊什么,趁着楚言归和封朔下棋,也离开了前厅,更别提楚二爷一个臭酒篓子,自是早早地回自个儿院子里喝酒去了。
姜言意端着年糕进门,瞧见棋盘,含笑问了句:“言归输了?”
封朔道:“他下得比你好。”
姜言意顾忌着在外人面前得给封朔留点面子,就只瞪了封朔一眼。她把年糕盘子放到一旁的矮几上后,问楚言归:“闷不闷,我推你出去透透气?”
这是要回避的意思,毕竟谢初霁说的可能是机密。
不等楚言归答话,封朔就道:“窗户一直开着的,不闷。”
又指了指一旁的梨花木交椅,“坐,不妨帮言归看看下一局。”
谢初霁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瞬间就看明白了封朔的态度——他没打算让姜言意姐弟避嫌。
姜言意坐下后,谢初霁对着封朔福身行了一礼:“见过辽南王。”
门外有楚承茂守着,没人会到这边来。
“谢二姑娘不必多礼。”从她进门到现在,封朔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据说,你拿到了为慕家平反的证据?”
谢初霁单薄的背脊挺得笔直:“是,我想请王爷替慕家翻案平反。”
封朔问:“证据。”
谢初霁从怀里拿出一叠书信递给封朔:“慕武侯麾下曾有名叫廖坤的参将,当年慕武侯兵败,非是先皇盖棺论定的慕武侯通敌叛国后畏罪自杀,而是被此小人陷害了!”
“廖坤?”封朔眉头蹙起:“慕家被抄后,他倒是满朝唯一一个敢冒死替慕家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