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牵机药有点苦啊,这么疼!他眼神涣散口齿不清起来:“瑶华宫那个地方不好,我娘最怕黑——最怕脏的——我想看看她——”
娘的仇他报了。那人虽然嫌弃他脏,不认他做弟弟。可阴差阳错,他最终还是帮了他的忙,就算还了他的救命之恩吧。
赵璟对他的好,六郎对他的好,他用这条命来还。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嘲笑自己真是个没用的废人,明明可以脱身,至少可以活下去,却偏偏要找死。
孔副使缓缓收回手:“崇王殿下薨了,死于牵机药毒发。”
赵栩握紧了拳,心中空荡荡的。他铆足了劲,准备让对方一击毙命,那人却已经自己倒了下去。三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永远不明白。
高太后掐住赵棣的手,两行泪滑了下来。大郎为何不肯听自己的话!说过多少回郭氏母子没有一个好人,不安好心。他却不信!
“诸位相公!”高太后嘶声道:“赵瑜已畏罪自尽。他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六郎身世有疑,又和契丹人有关,绝不能即位!当立五郎为新帝!”
柔仪殿内一片死寂,这一夜的惊涛骇浪,什么时候是个头?苏瞻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御医院副院使,犹豫着。几位相公都沉默不语,谁也不愿意开口。娘娘说得轻松,若是崇王信口胡言,燕王登基后,这开口的人,能平安辞官已经不错了。就算崇王说的合血法无用属实,也不能证明燕王就不是先帝的亲骨肉,更不能证明他是耶律似的儿子,燕王恐怕更难罢休。万一惹恼陈青这个杀神,今夜能不能活着走出柔仪殿,谁也不知道。
苏瞻心中叹了口气,拱手道:“娘娘稍安勿躁。燕王殿下!请恕臣等无礼了。为堵天下人悠悠之口,还请大理寺为殿下再验一次!臣提议取吴王一滴血,请定王殿下选出殿外的宫女和内侍各一滴,置入三碗清水中,合血法是否有用,则一目了然。”
赵栩抬起寒光四射的双眼,沉声问道:“敢问苏相,若是合血法无用,你待如何?”
高太后和赵棣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看向面色阴沉的陈青。高太后这才发现孟在早已不在殿内,刘继恩也一直没有返回,不由得心慌了起来。
苏瞻坦然道:“殿下!合血法乃验亲的法子,若是人人的血都会溶在一起,只是说明此法不能用于验亲。若是殿下和吴王的血会相撞分开,才能证明两位并非亲兄弟。不验一验,如何服众?”
赵栩冷笑了一声:“也就是说,如果血都可溶在一起,就无法证明骨血亲。那么如何证明吴王和宫里所有的皇子皇女是爹爹的亲骨肉?如何证明我爹爹是娘娘的亲生儿子?”
苏瞻一愣,两府的几位相公们交头接耳起来。燕王所言有理啊。不能证明是,可也不能证明不是。这又有什么可验的!
赵棣大声喊了起来:“我生母是清清白白的!你生母可有过两次宫中私会——啊!”
□□陡生。
赵栩一只手捏住了赵棣的脖子,就像捏住了一只垂死的鸭子。他斜睨着一脸惊恐的赵棣:“我娘的清名,岂容你玷污!”
高太后蹬蹬蹬连退了几步,到了官家遗体身边,喊道:“反了!反了!拿下燕王!拿下赵栩!来人!”却无人敢上前。
定王一咬牙:“住手!谁也别动!六郎莫冲动,你要是杀了五郎,就更说不清楚了!诸位相公,燕王身世一事,是阮玉郎先惹出来的是非。依我看,我们只要和他对着干就不会错!他既然一心离间陛下和六郎,那我们就应当拥立六郎!”
站在赵栩身旁的陈青轻笑道:“定王殿下才是个明白人,话糙理不糙。不过我看娘娘和吴王殿下恐怕心有不甘啊。燕王有忌讳,我陈汉臣可没有,谁要想往我家人身上泼脏水,污蔑他们,我第一个不答应。”
赵棣只觉得赵栩手下越来越用力,顿时生出了绝望之情,为何没有人先来救他这个皇子!还在那里啰嗦!你们这般文官就只会斗嘴皮子!娘娘!娘娘救我!
苏瞻轻轻摇了摇头:“燕王殿下请先松手吧。定王殿下,牵涉到契丹一族,没有真凭实据,我们绝不会轻易拥立燕王!”他看向其他几位相公:“诸位如何说?”
朱使相点点头,上前一步:“燕王殿下请放开吴王殿下!殿下如此漠视礼法规矩,无视尊长,好勇斗狠,失去仁义孝心,岂能服众?又如何为君?!”
高太后厉声道:“赵栩,你不肯合血,又挟持五郎,是不是心虚?!浮玉殿旧案和苏相公的证词都足以证明陈氏两度私会过耶律似!不说血脉一事,就这两桩,陈氏也该被褫夺封号品级,打入冷宫!”
赵栩深深吸了口气,手下又重了三分:“娘娘,您这是要逼六郎?”赵棣哀哀呻-吟着。
定王拉住陈青:“劝住六郎!不能动武!”一动武,再有理也变成了没理,一旦被二府按上了逼宫的名头,他也保不住赵栩!大赵立朝以来,从无成功逼宫的例子,一个也没有!天下臣民,拥护的是天家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