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厚这是什么意思?不可能,除了苏瞻和阿昉,谁也不知道她这习惯。她根本没想到在这上头防备张子厚!他在故意试探什么?
九娘转开眼,低头走到银盆前洗了手,接过玉簪递上的帕子,叹了口气:“张理少,不是九娘刻意隐瞒,只是军情如火,我怕耽误了殿下的大事。你带我去,自然也会知道我要说什么。如今宫禁森严,只有大理寺和那几个要紧的衙门能出入,对吗?”
她侧头看向张子厚。
张子厚长身而起,双手拢入大袖内,深深看了九娘一眼:“不错,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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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栩正在瑶华宫,冷眼看着赵元永。
赵元永绷着一张小脸,不肯吃面前的菜粥,被抓来后就没能洗过澡,他怀疑自己头发里长了虱子痒得厉害,又要担心婆婆的身体,一到夜里更担心爹爹会来救他,可是连续几夜都没人来,他更怕婆婆吃不消了。
阮婆婆慢慢吃完菜粥,侧头听了听:“大郎,你又没吃?”
赵元永哑着嗓子道:“我不饿,不想吃。”
“傻孩子,好歹也要吃一些。你六哥说了会放了你的,你不吃哪有力气走得动路?”阮婆婆叹气。
“他不会放我们的!他骗人!”赵元永狠狠地瞪了赵栩一眼:“他坏得厉害!我已经说了我们那几个家在哪里,他自己找不到我爹爹,就只给我们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胡乱说些什么,委屈又愤怒,伸出手背抹了抹泪,想泼掉面前的菜粥,却还是没动手。他既不愿意爹爹上当来救自己和婆婆,可是这么多天的确无人来救的感觉,又糟糕透顶。
赵栩淡淡地说:“这些日子,你们只有这些吃。我爹爹刚刚过世,你既然姓赵,不能去举哀哭灵,还是要跟着服孝的。”这孩子看来很少跟着阮玉郎,平时过得也安逸,还记得在意这日常起居的事情。
赵元永咬了咬唇,低下了头。
外面来报张理少求见,赵栩站起身:“吃不吃随你。”
下弦月还没当空照,院子里没灯火,处处墨墨黑一片,连禁军甲胄和兵器都没了反光。只有赵元永他们所在的置物间点了灯,微弱灯火透过窗子,堪堪照亮了廊下的一小片地方。
身后传来那一老一小窃窃私语的声音。
赵栩回头望了一眼那窗内透出的光,径直穿过院子,走进对面未被大火波及的偏房,手下人已点了两支蜡烛,房里桌椅俱全,后墙后窗周边还有烟熏过的灰黑色。
赵栩大袖轻拂过椅面,转身看了一眼张子厚,见他身后站着一人,也穿着大理寺服丧的素纱幞头,大袖常服,方裙,黑带,正抬起头看向自己,昏暗烛火下一张小脸俨然有光。
“阿妧?!”赵栩一惊:“季甫糊涂!为何带九娘来?!”
张子厚低声将急脚递一行人被高似截杀、高似让人带话的事言简意赅地说了,见赵栩面色大变,就又转头看了一眼九娘:“臣有些关节想不明白,特去请教孟小娘子。她说有耽误不得的紧要军情,要禀告殿下——”
九娘越过张子厚:“六哥,秦州有难!陈家有难,苏家有难,你——恐将也有难!”
赵栩垂眸看着她,柔声问:“别急,你慢慢说。是因为高似么?”
九娘看了一眼张子厚:“由果推因,高似既然是契丹人,京中百官都无人知晓的事,他怎么知道宫中诸位相公对六哥你的身世存疑?他又怎么猜得到急递铺所持有的是什么文书?张理少是否怀疑苏相和太皇太后了?”
赵栩看向张子厚,张子厚点了点头。高似原本就是苏瞻的人。
九娘断然道:“除了那夜在场的诸位,还有一个人只要稍微留心就会知道这两点!那就是始作俑者阮玉郎!他们必定已狼狈为奸相互勾结了!”
赵栩和张子厚都凛然一惊。阮玉郎和高似?怎么可能?阮玉郎和高似明明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