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我是我。你用我去害她,就是不行。”高似冷冷的说道:“秦州依计已破。田洗已安然送到朱相府中。”
月光下,阮玉郎面上浮起倾国倾城的笑容,他意味深长地道:“郎君还需看破一些,陈德妃总有一天知道她哥哥侄子们尽数都毁在你我手上,你说她会如何?”
话音未落,他胸口又挨了一掌,强压着喉间的一口血,阮玉郎眼中厉芒一闪,缓缓抬头问道:“你意气用事,竟然给张子厚留下活口。张子厚也是厉害,只怕已猜到了我们的意图。你可知道昨日陈青已任征西大元帅?没有你亲自护送,田洗能入城来?若不是我筹谋得天衣无缝,让陈青过两日离京西去,你一念之差,岂不令你我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难不成,你我还有好些个三年五年?!”
高似深深吸了口气,沉默不语。他在秦州只知道会有人接应他打开城门,他只需要对付陈元初,却没想到身为驸马都尉的监军田洗竟然会是阮玉郎的人。田洗究竟是因为赵璎珞和赵檀兄妹二人被阮玉郎收服了,抑或那一贯热衷花钱娶宗室贵女的帽子田家原本就是阮玉郎的属下,他从田洗一路的言行中竟然无从判别。
他是接到阮玉郎急信要截杀急脚递一行后,惊觉阮玉郎利用了他和陈素的往事,想来想去,该是当年的警告之语被无孔不入的阮玉郎给利用了。再想到阮玉郎后期的谋算,他才留了那两人传话,无论如何都要提醒赵栩一声。
阮玉郎叹息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郎君既已护送田洗归来,不如早日返回上京去,耶律氏一亡,郎君大仇得报,一统北疆,岂不快哉?我担保陈氏母子三人性命无忧可好?”
高似转身,看往宫城方向,他不信阮玉郎。他不能再错过,他要先带她走。
高似淡淡地道:“我自有打算,不劳你费心。”
阮玉郎眯起了眼。
***
五月初一,垂拱殿大起居,东华门天未亮就已经人头攒动。
这两日,赵梣的情况越发不好,前几日腹痛,跟着上吐下泄,昨日开始又发起热来,人都有些烧糊涂了,模模糊糊喊着娘亲。御医院、御药忙得团团转。向太后一整夜都在福宁殿守着,愁眉不展,亏得有陈素陪着抚慰几句。
向太后和陈素在屏风外的软榻上用了点早膳,尚服女官带着女史们已备好了衣裳,忽地听到外头脚步声匆匆。
入内内侍省的两位副都知带着二十几个内侍不等禀报一拥而入。向太后大惊:“大胆!来人——!”
太皇太后面色阴沉地缓步迈了进来,身后跟着隆佑殿的两位尚宫,旁边一人,却是身穿丧服的赵璎珞。
“娘娘?”向太后颤声问道。
“五娘你守了官家一整夜了,就和陈氏留在这里歇上一歇吧。”太皇太后斜睨了向太后一眼,转到屏风后头,询问了医官几句赵梣的病情。
赵璎珞恭敬地对向太后和陈素行了礼,退在一旁。门外又进来一批面生的女史和皇城司的女亲从官。廊下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陈素心惊胆颤,慢慢退到窗下,见殿内那些人似乎未留意自己,侧身将窗轻轻推开一条缝,吓得腿都软了。
廊下全是步军司的禁军,福宁殿当班的殿前司军士都被卸下兵-器,押在院子中。弓-箭手密密麻麻围在外圈,闪着寒光的箭头全都对准了入福宁殿前殿后殿相接的大门处。
六郎!陈素死死攀着窗沿,无计可施。
太皇太后缓缓走了出来,并没有看陈素,径自在榻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五娘,我知道你是个心善贤德人,只是老身不能看着你再错下去了。璎珞,你同娘娘说说。”
赵璎珞看了看陈素,眼中落下泪来:“璎珞的夫君田洗,才去了秦州做监军不到一个月,就遇到这样的国难——!”
向太后一惊,秦州被围后,还没收到最新的军报,难道秦州也失守了?
赵璎珞咬牙道;“不知为何,那守城的陈元初误信了谣言,以为五郎抢了官家的位置,杀了齐国公和六郎。一怒之下,和契丹人高似沆瀣一气,开城降了西夏!秦州失守已三日了!”
陈素怔怔地看着赵璎珞还在不停说话,却听不见她说些什么,她扑到向太后身前,喊道:“不会的!元初不会的!陈家一门,忠心耿耿,元初决不会听信谣言 ——”为何还有高似掺杂在里头?她不懂!可是能救六郎的,只有娘娘您了!
向太后面露不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