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剑出鞘,朝着空中狠狠刺去,又扭头看向街巷里的邻里,大喊道:“我就说那是西夏人的诡计!陈家是好人——陈青是英雄——英雄——英雄!”
他的喊声在巷子里传来回声,又有不少人家砰地关上了门。
“幼安——,快回家,别发疯了,快回家。”少年的父亲大声呼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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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婆台寺虽然名字里有个北,其实在开封城最东南,陈州门外。因开封府名寺大庙太多,北有开宝寺,城中相国寺,西有大佛寺,此地离繁台的禹王大庙又近,所以一直香火不盛,清净得很。
赵栩和九娘跟着阮玉郎高似进了寺庙后头的禅院,连僧人都没遇到几个。赵元永抿着唇,强忍着要问他们的念头,不时看看他们。
院子里几颗大树,被雨洗得翠绿,地上铺的却不是寻常的青砖或青石,而是细碎雪白的小石头,格外敞亮。沿着廊下种着的几处花丛,早已不见叶底花,院子里一个大水缸中的睡莲倒依旧盛放。倒有禅庭一雨后,莲界万花中的意味,只是不知方便理,何路才能出樊笼。
九娘看见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廊下低着头说话。听到声音,一个转头看了过来,却是风华依旧醉人的阮姨奶奶阮眉娘。她不认得赵栩和高似,见到九娘,一怔后笑了起来:“嫂嫂,我孙女儿阿妧来看我们了。”说完就盯着赵栩上下打量。
阮婆婆却微微抬起头侧耳细听:“玉郎回来了?”
阮玉郎笑道:“是,还带了几个旧相识,您可还记得六郎?”他看了赵元永一眼,眨眨眼:“大郎上回受了许多罪,这次记得都还给他。”
赵元永咬了咬唇,看了九娘一眼,摇摇头。
“孟氏九娘见过两位老人家,姨奶奶安好,婆婆安好。”九娘上前道了万福。
阮眉娘叹了口气:“我一点也不好。你看,上次你在青玉堂见我,我连一根白发都无,今日见了,我却找不出一根乌发了。”
九娘淡淡地看了阮玉郎一眼:“姨奶奶在怪你假死呢,你连自己人都要骗都要害,可有惭愧内疚过?”
阮玉郎一愣,转而大笑起来:“九娘你还不死心?甚妙。姑姑,还请你和燕素带她去沐浴换衣。她狡猾得很,要仔细看着她,莫给她跑了。”
阮眉娘站起身,眯起了眼。玉郎待九娘不一般,说话怎么这么亲呢熟稔,她慢条斯理地招手:“随我来。”
赵栩牵了九娘,笑着对阮玉郎说:“我不放心,我和阿妧一起去。”
赵元永惊呼了一声,红着脸瞪着赵栩和九娘。
“我不放心,我要守在外头。”赵栩回头看向高似:“不如你也一起来,我们说说话?”
阮玉郎冷哼一声:“那便一起去就是。莺素,你去准备。”
现在他有点头疼,高似着了魔一样,真把赵栩当成了亲生儿子,反而成了他眼前的爆竹,不看着不行。赵栩这厮利用起高似的舔犊之情倒没一丝惭愧内疚,骂他时就一副振振有词大义凛然的鬼样子。王玞聪明两世,怎会看上这厮的,简直是——
好色!以前迷恋苏瞻,现在喜欢赵栩,就知道看脸……
阮玉郎把这两个字钉死在九娘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走到廊下阮婆婆跟前蹲下身子,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就让九娘照顾你,你今晚多喝一碗汤可好?要是以后我同九娘有了孩子,还得麻烦你帮着照料呢。”
赵元永瞠目结舌,走了几步,看到阴影里父亲的面容带着一丝笑意,却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赶紧又转头去看九娘和赵栩。
赵栩心里把阮玉郎千刀万剐,却只牵着九娘的手轻声道:“他那么可怜,便让他做一做白日梦,骗骗老人家,兴许心里好受一些,你且不要在意。”
阮玉郎也不在意:“大郎,你来陪着婆婆。”口舌之利,任他逞上几句,过了今夜,有没有舌头,就要看赵棣的兄弟之情有多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