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暗自懊悔,就听陆元青低声道:“带着就好,或许用得到。”
“什么?”
陆元青一笑,“我说既然无船,只能辛苦宋护卫一趟了。”
宋玉棠无奈一叹道:“你在这等我,我速去速回。”正要向前迈步,却被陆元青一把拦住。
只见他脸上的笑有些怪异,“宋护卫误会我的意思了。”
宋玉棠怒道:“还有什么事?”
陆元青歉然道:“我说辛苦宋护卫的意思是,你要带上我到湖心去。”似乎害怕宋玉棠听不懂一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什么?!”火山终于爆发了,“你当我是什么,神仙吗?”
陆元青一呆,“很困难吗?”
宋玉棠面色不善,瞪他半晌,“此地至湖心足有十几丈远,中间没有任何可借力之处,就算真的有人轻功卓绝,也绝不可能带着一个人踏水而过。”
陆元青仿佛刚刚明白一般郑重点头,“那还是有劳宋护卫去探一探这位刘……”他又转头问刘成:“你家少爷名讳是?”
“我家少爷姓刘,名立阳。”
“刘立阳……”陆元青一边低声重复,一边对宋玉棠讨好道:“有劳宋护卫了。”
宋玉棠不耐烦道:“那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不着急,不着急。”陆元青连连摆手。
宋玉棠前脚刚走,陆元青就对刘成道:“在下今夜可能要在府中打扰,辛苦你通知厨子准备一些素菜,本人不喜肉食……”
不待陆元青说完,刘成已经机灵地接道:“不辛苦,小的这就去通知厨子给陆师爷备菜。”
“多谢!”
终于这湖边恢复了平静,陆元青站了片刻,轻声道:“现在没有人了,你还不把东西拿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微微扭头看着身后那人。是,他身后还有一人,矮矮的个子,略黑的面皮,正是胡二。
胡二闻言呆住,“陆师爷……你……”
陆元青又扭回头不去看他,“刚刚你在验尸的时候,偷偷地往衣袋里藏了一件东西,是不是?”
胡二显然是被陆元青忽然的话语吓住了,“我……我没藏什么,其实只是……”
“其实只是一片叶子而已,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这片叶子出现在死人的身上,那这片叶子就变得至关重要了。”陆元青耐心地说道,“你身为仵作,又验尸多年,应该明白这道理才是,所以我想你冒如此风险这般做,自然是有你的道理了,对吗?”
第四章杀人手法
胡二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颓然地从衣前襟的暗袋中摸出了一片小小的东西,递给陆元青。
陆元青小心地接过,此物看起来像是一片柳叶,为什么说看起来像,那是因为这片柳叶不知道因为何故,竟然蜷曲成了一个半圆状,四周的叶缘不再光滑圆润,因此显得并不饱满,可是那抹绿意却是极为逼人,清新如洗。
陆元青拈着那片柳叶反复看了半晌,才对胡二一笑,“现在来说说那名叫做红衣的婢女之死因如何?”
胡二悻悻道:“陆师爷不是知道吗?要再斟酌斟酌的。”
陆元青看着胡二的眼睛缓声道:“我说斟酌斟酌,是在沈大人面前给你留有余地,事到如今你还这般一意孤行,岂不是辜负了我一番美意?”他拈着这片柳叶悠然道:“仵作虽然做的是与死人打交道的行当,可是毕竟隶属于衙门,乃是官衙中的吏役,食的是府衙的油盐,领的是朝廷的俸禄,所以你该比那些布衣百姓更加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才是!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一旦被沈大人知晓,你可想过后果?似你这般年纪,家中也该有高堂老母需要供养,身边也会有妻儿需要你的照拂,难道不是吗?难道你忍心他们被你连累,受那无妄的牢狱之苦吗?”
胡二沉默地捏紧了自己短衣襟的下摆,说道:“吏役?说得好听!在那些达官贵人、豪门富绅的眼中,我不过是个贱民罢了……我的父亲是名仵作,所以我不能入学堂读书,不能参加科举考试,我只能继续做一名仵作,受尽白眼……”
胡二挑衅地看着陆元青,只见这位年轻的师爷微微笑着看着他,似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一般,他微微怔愣,才低声继续说道:“我没有受人胁迫,也没有拿人钱财,我所做的不过是发自肺腑地想去帮助那个人而已,因为那人对我有恩,我一直想要报答,却苦于没有机会,这样做了我就可以安心了。”
陆元青扭过头看着微微泛起波纹的湖水,澄碧清澈,却令人一眼望不到底,难探深浅。他微微叹了口气,“就算你不告知,我也会查出来的。”他似是有些悲悯地扫过胡二惊讶的脸,“潇湘馆的夕露姑娘真是待人周全,就算是对着你这所谓的低贱的仵作,也这般和蔼地微笑,犹如见到熟人一般,岂不令人对她心生好感?”
胡二猛然抬头,“我对夕露姑娘才没有那种非分的想法,我只是感激她助我……”他猛然惊恐地顿住,一脸骇然地看着陆元青。
陆元青一边摇头,一边轻轻一叹,“这片柳叶不是新鲜的柳叶,这个时节柳树才刚刚萌芽,不可能长出叶子来。况且刚刚行走在这刘府之内,纵观虽然多有草木,却并没有半棵柳树,所以说这柳叶并非来自刘府,而且这是片陈年旧叶,虽然有人一直细心保管,可是那种新鲜感却难以恢复。它之所以这样清新如洗,我想应该是在极热的水中烫过的缘故,所以它的叶缘被烫得收缩起来了,你说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