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点点头,“我如今无法亲自去查这个案子,但是依我目前的分析,杀人者这么做应该只有三个原因:第一,想要嫁祸给我。第二,想要嫁祸给聿波蓝。第三,和这四名死者有仇,而且关于聿府这对古剑的传说,只要是京城中人皆有所耳闻,所以杀人者杀人之后为避嫌疑,将这四人之死推到了古剑杀人之上也未尝不可。今早顺天府尹赵正恭也提到了此点,他说如今京城谣言四起,说是这古剑因为有冤,所以阴气太重,夜晚镇不住它就夜半出来游荡杀人。也不知是谁放出的风声,总之现在京城的百姓暗地里都在议论纷纷。不过认真说起来,若硬说这案子是那人的冤魂御剑所为,倒也不算没有根据,毕竟当年那人一剑封喉的剑法确实令人忌惮。”
陆元青闻言愣了愣,“大人说的那人是谁?这古剑有冤又是从何说起呢?”
沈白静默了片刻才道:“元青可知晓这对古剑原本的主人是谁?”
陆元青想了想,“在得意楼中似乎听闻是什么厉家小姐的兵器。”
沈白点点头,“三年前,前刑部尚书厉奉元因为谋逆罪被满门抄斩,厉大人有一女唤作厉剑云,据说此女拜了一位世外高人为师,长年不在府中,所以厉府出事后,当时参与查抄厉府的诸人害怕这位身怀绝技的厉小姐上门找自己寻仇,一时间人人自危。”
陆元青好笑道:“这位厉小姐有这般厉害吗?”
沈白却是微弯唇角,“厉大人执掌刑部,经手的案子无数,而最为人称道的就是,无论是多么诡异到不同寻常的案子,到了厉大人的手中,最终都会迎刃而解。厉大人有个远房外甥,据说此人极得厉大人赏识,传言那些案子能一一被破解,此人功不可没。不过后来厉家败了,众人才知厉家的亲眷极少,而这个远房外甥根本就不存在。有人说这个外甥其实就是女扮男装的厉家小姐。自古女子不得入刑房,所以厉大人才不得不将自己的女儿变成‘外甥’,不过由此可见这位厉小姐之非同寻常。”
陆元青喃喃自语道:“果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主儿……”
沈白又道:“我没有亲眼见过那一幕,可是听人说起那一幕时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哪一幕?”陆元青不解道。
沈白似是有些遗憾,一叹道:“那还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日是厉大人被斩首的日子,更是布下天罗地网抓捕厉剑云的日子……”
第六章阴谋陷阱
犹如置身于地狱的边缘,身心都被扔在烈火上炙烤,痛似乎来自小腹,可是伸手摸去却更像是涌自胸口……
面前的女子声色俱厉地对自己怒目而视,她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对准他,那剑尖上还染有鲜血,随着她稳握剑柄的手轻微颤动而缓缓滴落。那剑刚刚自他腹中抽出,凉薄的剑身上似乎还带着他体内的少许温度。
“聿波蓝,从此刻开始你我恩断义绝!你也告诉武少陵,只要我再遇到你们就绝不会手下留情,我会先杀你再杀她!”
女子恶狠狠的话犹在耳边,可是眼前的场景却再次更替。
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却有一人骑马而来,风声呼啸着卷起她身上的白衣,不错,那女子单枪匹马地闯进了早已恭候她多时的陷阱。一时间漫天的羽箭将她包围起来,响在耳畔的只有长剑与羽箭相碰撞的声音,以及她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喊:“爹——你们这群混账!不许动我爹的尸体!不许……”
不知为何她的动作开始渐渐变缓,羽箭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手臂、大腿、肩胛……与此同时招呼到她身上的还有锦衣卫捕熊用的百炼索,纵横交错的铁索将白衣女子团团锁住,那锋利的索尖穿透她的皮肤,刺入她的身体,可是那倔犟的女子尽管已被长索将皮肉撕得鲜血淋漓,却依然没有跪下的趋势,她只是不甘心地伸长手臂探向前方。相隔几丈远的刑台上,早已身首异处的尸体却依旧被手持长鞭的锦衣卫狠命抽打。女子的眼底含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恨意,可是她的手臂却无论如何也跨不过这区区几丈的距离,去触碰她爹伤痕累累的尸体。
似乎被梦魇住了的聿波蓝满身是汗,他拼命想从梦中挣脱出来,可是那仿佛永无边际的噩梦却偏偏紧紧地扼住他的喉咙,令他难以摆脱。他拼命大喊了一声:“剑云!”而后才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惊魂未定地喘息片刻才恍然大悟自己身在何处,他竟然在花园中睡着了。这是第几次在花园中醒来呢?记不得了,似乎每次从花园中睡着就会噩梦不断……可是他舍不得这种噩梦,因为除了在噩梦中,剑云这些年来竟然从不曾入梦,他唯一能见到她的样子,只能是在噩梦中。
他静静地坐在万花丛中,心却分外的孤寂。这里曾经满园的姹紫嫣红都是出自那人的手。他依然记得她满身的泥土,面上却笑意不减,“波蓝,种满了花草,你的府中就会热闹一些,你看这君子兰和文竹是我喜欢的,而这昙花和夜来香是你喜欢的,不过我真不明白你为何总是喜欢在夜间开花的植物,无人欣赏地开满园,难道不寂寞吗?……”
聿波蓝看着面前黑糊糊的一片,却无限憧憬地伸出手喃喃自语道:“剑云你知道吗?我到现在依然喜欢夜间绽放的花朵,因为那些美丽就将只属于我,再没有旁人可以窥伺,就像你一样……你问我暗夜中开花不寂寞吗?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怎么会寂寞呢?因为你在我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