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尽量久点。
再久点。
这是他脑子里唯还剩下的意识。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他对这个世界那么冷漠,也没有特别舍不得的人或者东西,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这不顾切的坚持难道仅仅是因为生存的本能吗?
苏北再次咬开了伤口。
皮肉翻开,少量的血流了出来。
这几天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少了,他只好换个地方撕咬。
苏北看着伤痕累累的手腕,没有丝表情,目光冰冷而呆滞。
他呆板的、缓慢的咬着自己的伤口,血混合着点肉被他撕扯了下来,吞进了嘴里。
苏北连咀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已经快不行了。
苏北看到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了。
刺眼的光从门外照射进来。
个高大的人影在门口,背着光,苏北恍惚的看过去。
似乎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15、冲突...
那个男人迈着矫健的步伐向苏北走过来。
苏北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他低下头看着苏北,伸出穿着靴子的脚轻轻拨弄了下苏北无力的身体。
苏北随着他的动作,翻动了下。
他无神的眼睛努力地看着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长得很精致,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与周匪石有五六分的相似。
周匪石给人的感觉是见不到底的干净,而这个男人则是过分的阴柔。
般形容男人用的都是诸如阳刚、英俊、帅气这些词汇。
阴柔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总是带着点贬义。
这个男人像条阴冷的蛇。
苏北的瞳孔猛地缩小,这是恐惧,也是警惕。
这个男人抬起修长有力的脚,踩在苏北的肩膀上。
苏北痛得闷哼了声。
“你……想怎么样?”苏北的身体时不时抽搐下,他断断续续,急喘着说。
这个男人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阴阴柔柔,他低声说:“我正在考虑……”
苏北的身体有些细不可查的颤抖着。
这个男人突然蹲下来,用冰冷的指尖抚摸着苏北的脖子。
苏北觉得自己好像被蛇的蛇信碰触着样。
“我那个眼里什么都没有的弟弟,居然肯为你求情……”他歪着头上下打量苏北的眼,似乎在评估着眼前这个苍白得跟鬼样的男人……或者该说是男孩的价值。
是无价,还是可以随时丢弃的垃圾呢。
这个男人拉起苏北的右手,细瘦的手腕上道深红色的伤口。
苏北觉得有些发冷,他被这个男人诡异莫名的动作震慑得无法动弹。
这个男人阴冷的眼睛深处有点恨意。
苏北敏感地察觉到,这点恨意是冲着他来的。
为什么恨他?因为他揭发了a中的地下毒品网,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管怎么说,被个像蛇样阴冷的男人记挂在心里,总是件让人后背发凉,连睡觉都不安稳的事。
这些都不重要,也许过了今天他就会永远睡下去了。
“周匪石吗?他是你弟弟?哈哈,果然是家人。”苏北和这个男人对视了很久,突然笑着说。
周匪石虽然背地做了很坏事,但是至少表面上看还是挺人模人样。
而眼前这位,从里到外都透着扭曲的气场。
苏北觉得他大概活不了了。
落在个黑帮分子手里已经够倒霉了,何况还是个精神有问题的黑帮分子。
苏北沉默了下来,已经坚持得太久了。
他有点累了,很想睡,那香甜的、酣然的黑暗在引诱着他。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抵抗了。
苏北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手无力地垂下。
他的突然晕厥让这个还在思考着怎么处理他的周磐石愣了愣。
苏北动不动,胸口、鼻翼没有点起伏。
周磐石伸出两根苍白细瘦的手指,伸到苏北的鼻子下。
本来就已经很微弱的呼吸,现在已经没有了。
这个明显的事实反而让周磐石觉得有些棘手,周匪石可是说过要把人留给他的。
现在苏北就这么死在了自己手上,对周匪石就不太好交代了。
周磐石阴柔地笑了起来。
死了也就死了,死人总是比活人靠得住。
周磐石刚要直身体,躺在地上已经是具尸体的苏北猛地睁开眼,只手扣着他的脖子,只手拿着片刀片抵住他的颈动脉处。
苏北在周磐石耳边冷冷地说:“放我走。”
这个变故让周磐石猝不及防下着了道,被苏北胁持了。
苏北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他用藏在裤缝中的刀片割断了绑住自己的绳子,静静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他等到了。
苏北手有些发抖,这是他最后点力气。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点力气能坚持久。
也许下秒,他就晕过去了。
“快点,走。”苏北推着周磐石往前走。
他有点庆幸,这个男人的身体并不结实,苍白瘦弱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混黑道的,反而像个整天呆在家里足不出户的宅男。
地下室沉重的铁门是半掩着的。
似乎外面的人已经被周磐石支开,以至于连个守卫都没有。
苏北几乎是把半个身体都挂在了被自己胁持的男人身上。
他双脚发软,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只有双手,还死死地攀在男人的脖子上。
地下室的走廊很长,两旁是不知道用途的房间。
苏北沿着地下室往前走,到了尽头,看到了部电梯。
他眼前亮,连已经半晕沉的大脑都清醒了点。
苏北手里的男人直都没有任何动静,既不说话也不反抗,异常沉默和配合。
两个人进了电梯,苏北用发抖的手指按在了楼那个按钮上。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负二楼。
电梯非常稳定的往上升,苏北的心揪了起来。
为什么都没有人,路走来,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北心里隐隐不安,这不太对劲,这么大的地方,这么严密的建筑,怎么可能空无人?
人都到哪去了……还是说,上面有个已经挖好了的陷阱在等着他跳。
但是他早已经被他们抓住了,还有此举的必要吗?
很快的,电梯停了下来,门被打开。
前面是条装修得非常奢华的走廊,地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墙壁上挂着几幅色彩非常浓厚的油画。
被他胁持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了:“差不了。”
苏北愣,什么差不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突然,那个男人用诡异的动作从苏北手里滑了出来。
他这个动作只能用“滑”来形容。
就像蛇样,柔韧的、强大的身体轻而易举的挣脱了苏北的束缚。
他反过来抓住苏北的手。
“啊……”苏北痛得个哆嗦。
这个男人故意用手按着、抠着他手腕上的伤口。
已经有点凝结的伤口再次迸开,滴滴的血顺着手腕淌下来。
“游戏结束了,接下来该上主菜了。”周磐石把苏北手里的刀片夺下,随手扔在了地上。
苏北绝望的看着那块还染着血迹的刀片。
他的计划失败了,他逃不掉了。
周磐石扯着苏北往前走,脚步非常的急促。
苏北被他扯得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他用手撑住墙,稳了身体。
前面是个大厅,大厅门口着两排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周磐石带着苏北走进了大厅。
里面满了人,林林总总有四五十个,全都是散发着煞气的男人。
这些人分成了两拨人,正在对峙着,气氛紧张,触即发。
周磐石不管不顾地把苏北拉到了人堆里。
苏北跌跌撞撞地被他推得撞在了张长桌上。
旁边有人伸手扶住了他,并且拉开旁边的张椅子让他坐了上去。
苏北意识晕晕沉沉,习惯性的说了句:“谢谢。”
接着他觉得有些不对,抬起头就看到刚才扶住他的人是周匪石。
在周匪石斜对面的是个男人。
而周匪石的哥哥则坐在了他身边。
在他们身后的是他们的手下。
苏北只看了眼,他们的手全都放在口袋里、衣服里面那些鼓鼓囊囊的东西,不用去想就知道,绝对是杀伤力很强的武器,也许还有枪。
苏北勉强支撑着坐在那儿。
周匪石看了他眼,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苏北用了点力想挣开,却被周匪石握得紧,甚至变成了十指交叉,掌心相贴。
在周围剑拔弩张的环境下,周匪石暧昧的厮磨着苏北的手。
苏北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全出来了。
就连身体虚弱无力的状况似乎都被驱走了样。
苏北全身抖。
他转过头,冷冷地看了周匪石眼。
眼前这个场景看起来是两个黑帮势力在谈判。
苏北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缠。
握就握吧,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
或者应该说,苏北变相的妥协了,他清楚的知道,要想活命,最好还是隐忍。
周匪石也好,其他人也好,这点小便宜算什么。
为了保住自己的屁股却丢了性命,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苏北沉默地看了对面眼。
对面的男人有张粗狂英俊的脸,左脸上有道横过眉骨的疤痕,整个人杀气十足。他翘着腿,手里拿着个打火机,正在不停的打开又关上,机械的声音让本来就紧张的大厅加躁动不安。
他却乐此不疲。
周匪石安抚样的捏了捏苏北的手:“吴绍,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个叫吴绍的男人啪的声关上打火机:“我就是得寸进尺又怎么样?这次的事闹得挺大的,你们龙虎堂也快走到头了,不如跟我们k4合作。”
周匪石脸色沉,直干净的眼神瞬间暗沉得不见底。
苏北觉得自己的手被他捏得很痛。
周匪石的手指狠狠地掐进了他的手心里。
这活生生的黑帮势力的争斗让苏北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怎么就被卷入了这种事里面。
就在大约两个月前,他别说黑帮分子,就连街上的小流氓都没怎么看见过。
这个世界离他实在太远,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