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建明看着他,张天弱两条俊秀的眉毛一耸,歪成皱眉的形状。即便是这种状态下,他也不忘打火机伸手递来点。
待会儿回车上,带一身烟味,申媛可能会不喜欢。顾着这层原因,柳建明摆手说不用。
张天弱殷勤:“这烟价钱不高,抽起来味还行,软软的,不糙。”
言语之下听得出在试探柳建明平常抽的烟种。也就差不多,反正这东西,跟商场里摆的奢侈品一样,不拿出来炫死命的抽就完了。也没看哪个抽了一辈子劣质烟的寿命就比高等烟的短,还是看命。
“你有话直说。”柳建明打发干净他的吞吞吐吐,“酒店的平台上,搜了什么东西。”
“还能有啥。”张天弱挠一挠头。
脑子里摸索来摸索去,忆着搜出来的结果,心里头怎么想不是滋味。他拿手掏掏袋子,摸出了那张孙调元的名片给柳建明。
柳建明瞧了一眼,平平无奇的名片,不说太奢华,方正矩规。也不廉价,至少用心做。
这张天弱,不知是搜着了什么东西,忽然一下子这么慌张的神色。
张天弱拧断烟扔墙角,凑不巧一行保安过,他慌慌急急地拿脚掩了。一背转身,也顾不得许多:
“就是那什么,律电。这家企业是正规的吗,我怎么网上搜出来的评价不太好。”
“你搜出来什么了。”柳建明瞧他说,“别藏着掖着了,直说。”
不知是第几遍从柳建明口里冒“直说”二字,张天弱心知肚明,一样最瞧不起说一句顿一句,故意卖关子的人。
他叹口气,说来说去还是全赖:
“东星本地论坛上对律电的压榨好像蛮讨人厌的,车间的工人,同等企业的都朝外资看齐,比如多半小时加班补助多少云云。可是律电仗着自己企业大,还拿二十年前的一套来对付。”
律电这家综合性企业的老板姓何,是水泥工人出身,小学学历,撞上了百年一遇的改革好时机,白手家底,新贵一跃成材。
柳建明听父亲老柳也谈起过,都是对这姓何的,插脚他们企业的愤懑。说到这何胖子,学历学历没有,字笔画多点就不会读,发财了就造一纸的假.文.凭。他初中辍学,几个当年毕业搞分配进铁饭碗现在混得平庸无能的初中同学谈起来,哪个不是带着又酸又不屑的口气说,何胖子是运气好。
“你打算怎么做。”听张天弱一说,这么义愤填膺的语气与姿态,柳建明一下子明白了。
张天弱霎时心焦:“我这地方初来乍到的,哪哪都不识,路都认不清,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也说不清。”
在张天弱说话的时候,柳建明已经想好了,眼底放松了些,摸得清楚张天弱找他来谈的私因。
张天弱见柳建明不说话,猜不透心思,正要催,冷不防听柳建明开了腔:
“我看你还挺聪明的,一来,就敲了一笔体检住院费。”
一眼睨过来,柳建明似笑非笑:“你也不用太妄自菲薄。东星还是有工会,权益受侵,找他们。”
这话说了跟没说,要是工会有用,论坛发新闻抗诉干什么用。好在论坛还能发一发,至少曝光一下,让人知道这家黑心企业多么不重人权。
“我的大妹夫。”张天弱焦虑,“我就直说了吧,我要是能相信一个洗手间认识的人,那我也不用叫张天弱,改名叫伟哥好了。我现在想,还是你那介绍的比较靠谱,是不是,要不还是你那边……”
说到一半,张天弱枪子儿似的话如同进了水里一般,被浇了个大半,戛然而止。目光惊悚地好似看了鬼片似的落在远处。
抱着手臂听的柳建明,顺他的目光一块儿,回头一瞧。
“你表妹在那边,你要不要问她的意见。”
张天弱闻言,慌忙抬手:“算了,算了,这事再谈吧。”
这个怂样,看来是真的饱受申媛的精神或是言语摧残之下的创伤后遗症似的。柳建明带点嘲弄意味地又瞧一眼这表哥,瞥远处,望一眼那边的申媛。
他都好想跟人讲,其实申媛言行不一,她精神与言语上喜欢压迫男性,咄咄逼人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可是她的身体又乖又顺巧。到了一定的时候,服服帖帖,全身心的融成了任人为所欲为的状态时妙不可言。
那日柳建明在浴室已经见过。更奇妙的是,她会在爱爱之后又反过来当掌控一方。
柳建明当然揣这一个秘密谁都不说。更不会跟任何人说,他需要这么个人治他,到大雾的晚上又似吸血鬼出洞一般双方颠倒,具有一种倒错之感的灭顶快感。
“我有个电话,先过去了。有事你可以找我,以后再说。”
柳建明浑不在意地揣手兜里,脑子里的绮想,宛如一瞬间烟消云散。恢复了平日的正经与严谨地走回到申媛的身边。
“你手机忘了。”申媛递过来。
“老冯。”柳建明看了一眼语调悠闲,“他找我什么事。”
“你先听。”
柳建明的视线从她的领口向下,一条歪歪斜斜的领带,像一条绳子挂在她脖颈,松松垮垮,看起来分明是很不协调。无形之中,她丰满的胸部与纤细的腰身又将这层男性化的东西,修饰赋予得相当情.色。
柳建明摸一摸申媛的脸,心思都摆在了脸上,转身。一手插进了风衣单兜里,背靠上车斜身。
他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放耳边,眼神漫无目的,游走在这一间大酒店的植栽树木。听人在电话那边寒暄:
“干嘛呢。”
“还能做什么,等死混日啊。”柳建明微眯眼,说:“你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通笑,而后似乎叼了一根烟,一阵打火机响后。冯世科才徐徐顺着吐出的烟圈与雾气说:
“你家老头子,叫我给你在旅馆这边准备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