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过来,我看看。”柳建明伸手向张天弱要手机,又低下头扫,说:“这张还是初中?”
张天弱跟过来看。照片里自己贼蠢的占据了一大半页面,后头申媛眯细了眼,拿手挡住太阳,不知看什么。穿的白体恤蓝长裤,脚上凉鞋。
张天弱笑了,说:“对啊,好小。”
比现在这会儿还要瘦,气质却已经很好,头发短一点,到下巴的长度。
一张夏天的“过客”照,柳建明又看两眼,还给张天弱。张天弱这会儿,才道:
“我现在想起来,姨娘去世应该是这一年之后的秋天。足一年不到点。”
“为什么跳楼。”柳建明这句话说的极轻,压抑了平日的气势,像极了张天弱初中时候一个教计算机的平民老师,不再给人一种遥望的姿态。
张天弱被看了一眼,顿住,神色里游移不定,摸一摸下巴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柳建明抬手拍了拍张天弱的肩,“回车上吧,我给小刘打电话。”
他想说的本就是这一件事,见张天弱不言在口,眉宇稍褶,似乎是有难言之隐的一副模样。谁知,刚一转身张天弱便又上来。
“我那会儿在外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天弱说,“但我听街坊邻居里八卦的说,是姨父外边赌博欠债,姨娘患心病消极跳楼。留下申媛一个人。”
柳建明愣了愣,只字未发地看了张天弱一会儿。趁着一辆黑车飞过来他侧身,让了让道,又说:
“所以申媛这几年都没回家。”
迅速滤清思路,意思是申媛的父亲辜负了他们娘俩,照理说,这样的父亲患癌也不会让申媛这样性格的女儿多瞧一眼。
柳建明拿手机打小刘电话的手这么停了下来,数秒停滞后,说:“你姨父现在?”
“不知道。”一想起上回申媛给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张天弱浑身都竖毛,对方却是年轻女孩娇滴滴能掐出水的声音。
“不在东星?”
“我想是。”张天弱挠挠头,“这一年他直接消失了,但我想,他应该在工地上继续工作吧。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没有在医院?”
“怎么会。”张天弱笑道,过了片时嘀咕,“搞不好又有小孩了呢,老当力壮。”
这么一回想,他们家许多年因着面子,都不曾拒绝申熊地蹭吃蹭喝,属实遭人唾弃的滥好人行为。难怪申媛那以后也不跟他们来往了。
想到这,张天弱忽觉不对,说道:“妹夫,表妹跟你说过姨父的事情没有。”
掏出来手机打电话的柳建明听了,侧头对他笑笑,竟有几分无奈。
“我也不知道算有还是没有。”小刘开车过来,柳建明吩咐小刘,先去银河小区接申媛。路上冯世科便打电话来,跟他们讲:
“我在哪里?我这几天一直在香港那边。对外当然要说我在旅馆里,我被叫过去真的很烦,自己不会过来……我现在从高铁站出来了。不用来接,不用……到哪里?”
那头冯世科举着手机笑道:“老地方,我手还挺痒的。宰谁的钱都没有宰你来的痛快。”
挂了电话,申媛便问他:“去哪里?”
柳建明低头看着她笑道:“你想去哪里。”
“问我,我说书店你去不去。”
知道她又在逗趣他,柳建明拿手,轻轻拉了过来申媛的手。白皙,纤软,很少涂红指甲油,像是蓝书灰格子的颜色她最中意,到极欢的时候会拿这些指甲在柳建明背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柳建明有轻重地拿捏申媛的手,先不急着往小刘停在社区外的车处走,轻重急缓都控制得刚刚好,毫爽不落的捏.弄她。半晌,方才抬了眼说她:
“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申媛歪头:“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讲什么。”柳建明用眼色示意车上的张天弱。申媛从一开始,摆在面儿跟前的事实是,一个谎它撒不圆。
申媛哧地笑了。
“笑什么?”柳建明声音更低,申媛这副表情,便知道她是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了。他们不需要把一句话开诚布公得太过明显。
正如此刻,申媛迎上了柳建明的视线,“如果都是卖惨,与其说他害我没妈妈,没有爸爸,没有完整的家,肩负被人怀疑的标签。直接说他生病得癌需要钱。既不会被人说故意卖惨,又能拿钱,还能落我一个新世代好感动垂泪孝女的称号,怀疑也只是说你单纯,想想就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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