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手里的佛珠,忽然就落在地上了。
储归煜捡起佛珠,还到她手里,轻皱眉头:“母亲,怎么了?”
世子夫人接了佛珠,僵硬的脸色很快消融,从容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从前分明你和贞儿走得近,我一直以为你中意尤贞儿。妙云丫头长的是好看,可看着年纪小小,我还以为你当她作妹妹看……突然说要娶她,娘实在意外。”
储归煜弯了弯唇角,反问道:“贞儿和妙云,您喜欢哪个?”
世子夫人想也不想,就说:“自然是妙云。”
储归煜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妙云真诚善良,就是要讨喜一些。
可世子夫人还是有些忧心……毕竟黄妙云的身份,配储归煜终究是欠缺了些。
储归煜看出母亲的犹豫,又抛去一个大消息:“母亲,您可知道,当年救我的人,其实并不是尤贞儿,是妙云。”
世子夫人瞪大了眼睛,“什么?!归煜,你别是为了让我松口,才哄我!”
储归煜笃定道:“儿子没哄您。当年儿子在街上腿被踩断,张素华本意要将我扔在路上,是妙云哭着要救我。我近来时常梦到当年的事,我记得妙云的声音,那个时候说要救我的人,就是她。而且,儿子找到了当初黄家的车夫,确信此事是真的。”
世子夫人攥着佛珠,由惊转怒,切齿道:“张素华!竟骗我如此之久!若知道是这样,我绝不会让她带着尤贞儿登我家的门!”
储归煜方说出自己这段日子隐而不说的苦衷:“妙云年纪小,她母亲病重,家里没个人护着她,我恐怕婚事张扬出去,惹得张素华与尤贞儿嫉妒,反倒害了她,所以才绝口不提,弄了个障眼法。如今……张素华被黄家赶出去了,尤贞儿年纪不小,黄家老夫人该给她许人家,儿子可以娶妙云了。请母亲成全。”
世子夫人沉默了半天。
储归煜锁眉道:“母亲?您不喜欢妙云?还是觉得妙云家世……”
世子夫人回了神,说:“怎么会,我很喜欢妙云丫头。”她“啧”了一声,似是无奈道:“妙云家世是低了些,你父亲未必同意,不过你既耐着性子替她筹谋几个月,想是真的钟爱她,娘会替你满足心愿的!”
储归煜满面春风,起身同世子夫人作了个揖,道:“儿子先谢过母亲成全。”
世子夫人目光落在储归煜的跛腿上,目光暗了暗……可怜我儿玉树临风,败在一条腿上,这是崇煜欠他的。
储归煜刚走,储崇煜便来了,他眸如含星,漆黑莹亮,唇角翘着,步伐故作矜持稳重,却难掩喜色,像孔雀一点点地抖开了五颜六色的尾巴。
世子夫人当时就看愣了,储崇煜生得太好看,阴而不柔,哪怕穿着一身五六成新的衣裳,也像一尊玉雕的人像。
她也极少见到储崇煜有这么开心的时刻。
“母亲。”
储崇煜走上前,作一个深揖,十分敬重的样子。
世子夫人心思复杂地说:“我知道,你考中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但是能不能成,不在于我。若不能成,娘答应你,一定替你另寻好人家的姑娘,不会亏待你。”
储崇煜低着头,口吻极淡,却很坚定:“母亲,我只要她。”
世子夫人眼皮子一跳,盯了储崇煜一会儿,才说:“那也要人家肯嫁才行,难道我还能把人给你抢回来?”
储崇煜面颊微红,道:“母亲说的是。”
见过了世子夫人,储崇煜便离开了,他的背影就和要到糖的小孩儿一样,愉悦的心情,悄悄掩藏在轻快欢悦的步子底下。
翌日,黄家人上储家来贺喜。
黄妙云没来,姜心慈来了,世子夫人与姜心慈在暖阁里说私话,她探了探姜心慈的口风。
姜心慈料理完了黄景文的婚事,等印章的事过去了,剩下的就是黄妙云的婚事,当下虽无心多想,但也没有一口咬死,只说黄妙云还没许人家。
世子夫人非常委婉地表达了好感,姜心慈笑着没有接话。
巳时过,世子夫人留了人吃午膳。
待下午黄家人走后,世子夫人将储崇煜叫了来,很惋惜地告诉他:“崇煜,我帮你同姜氏提了你和妙云的婚事……”
储崇煜期盼地抬起头,紧张地看着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叹气道:“她没有答应。”
储崇煜喉咙一紧,垂下了眼眸,半晌没说话,许久才哑着嗓子道:“母亲,求您替儿子上门提亲。”
世子夫人皱了皱眉头,说:“人家已经婉拒过一次,我再上门提亲,等着人家再次拒绝储家?你丢得起这个人,储家丢不起啊。”
储崇煜跪了下来。
他动作干净利落,膝盖磕在冰冷冷的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砸的不轻。
世子夫人望着脚边的储崇煜,无可奈何说:“好,我让人去提亲,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储崇煜点了点头,眼圈微红:“谢谢母亲。”
世子夫人挥退了储崇煜,撑着脑袋,闭目养神,既然答应了,总要做一做面子,让他心里舒服。
……该寻个什么由头去黄家呢?
世子夫人叫来了黄宜倩。
两人约好一起去探望黄家老夫人。
与此同时,储崇煜交了一封信给大黑。
他告诉信中人,他的母亲将要为他去心爱的姑娘家中提亲。
黄府,团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