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郡主哼哼了几声,摆出几分不请愿,“你就抱着吧。”
“我没抱过这样小的孩子。”凤宁侯无奈极了。再说,身上这个小丫头,看着粉妆玉琢的可爱,挂在脖子上可着实不怎么轻省啊。
昭华郡主凤眼一扫,“小时候你不是这样抱着我的?”
阿福吓得手一松,人就从凤宁侯怀里掉了下去。
幸而凤宁侯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住了。
轻轻地拍了拍心口,阿福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没有脸先着地。
可是,可是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啊?
总觉得她娘和凤宁侯不那么对劲呢。
“好了好了,山里头风大,侯爷和郡主没什么,姑娘怕是受不住的。”潘嬷嬷忙上前来,眼圈也有些红,“还是进去说罢。殿下也在里边等着呢。”
阿福更觉奇怪了。
她娘和潘嬷嬷都不是轻易会落泪示弱的人。
嗯,新鲜的姨母凤宁侯 ,一定很有故事。
越发地收紧了胳膊,坚决不肯从凤宁侯的怀里出来。
凤宁侯转头对昭华郡主道,“和你小时候一般,无赖极了。”
然后,阿福眼睁睁地看着她娘由御姐化身傲娇,哼了一声昂首就往前走。
压根儿,压根儿就没给闺女一个眼神。
阿福抽了抽鼻子,仰起头,可怜兮兮地看凤宁侯,“姨母。”
“没事,她就是这样的性子,顺着毛捋一捋就好了。”
“……”这话,真是没法反驳了。她娘偶尔生气,她爹可不就是这样给顺毛吗?
安国大长公主坐在书案前,正在细心地擦拭一杆亮银枪。
这是昭华郡主父亲镇北侯生前所用的兵刃。
人人都以为,安国大长公主当年下嫁镇北侯,是为了稳固江山。公主强势,镇北侯更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二人之间不说水火不容,起码也是相敬如冰。
但实际上,这对夫妻极是恩爱,共育有三子一女。镇北侯战死后,安国大长公主一夜白头。
当凤宁侯抱着阿福,和昭华郡主一同迈进门槛的时候,恰有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大长公主身上。发间银光闪动,大长公主眉未动,眼未抬,专心致志地摩挲着手中亮银枪。
这番情景,让人眼底无端端生出几分酸胀。
“母亲。”昭华郡主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她就知道,城里有公主府,有侯府,母亲名下产业更是极多,可却最是偏爱桑榆别院,一年中倒有半年住在这里。是因为她老人家,想念父亲了吧?
安国大长公主将银枪放好,抬眼看了看昭华郡主,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而看到了阿福,眼中才透出笑意,“阿福过来。”
“外祖母!”阿福从凤宁侯怀里挣脱出来,欢快地跑向了大长公主。她今天穿了条很是华丽的碧萝色洒金裙,裙摆略长。跑动起来一个不留神,踩在了裙边上,哎呀一声往前栽去。
还是凤宁侯,又把人捞了起来。
“还是这么不稳重。”安国大长公主接住扑进怀里的阿福,低头看着她朝自己做鬼脸,忍不住笑了。
阿福使劲儿把自己往大长公主怀里塞,“阿福平常可稳了,见到了外祖母,实在太欢喜才会真情流露呀。”
安国大长公主膝下只有昭华郡主一个女儿,儿子倒是有三个。比起三个军中长大,一个比一个粗的儿子,难免就更喜欢女孩儿多些。
偏偏,三个儿子又给她添了好几个孙子,隔辈儿人中,就只有阿福一个姑娘。这小丫头长得粉团子似的,出生就会笑,从不像别的小娃儿那般让人操心费力的,几家子人,都把阿福当做眼珠子一般疼爱。
“真情流露?”安国大长公主垂眸看着猫嘴里抹蜂蜜的外孙女,“那是谁进来后躲在阿昭怀里不肯下来?”
凤宁侯姓冯名昭。阿昭,便是亲近的人才会叫的了。
阿福眨眼睛,“谁呀?反正不是我。”
冯昭在旁边笑道,“殿下看,这般无赖模样,是不是似曾相识?”
“再胡说,就不理你了!”昭华郡主生怕老底儿都被揭了,急急地抢道,“这回,哪怕你再走十年,我也不理你!”
冯昭双手一举,“好好,我不说了。”
对着阿福眨了一下右眼,冷峻的脸上,竟然露出些孩童般的促狭。
“好了,你们多年未见,想来有许多话说。去后边找个地方说去,让阿福陪着我。”
安国大长公主挥挥手,把人冯昭和昭华郡主赶走了。
“外祖母,外祖母!”眼看着冯昭和昭华郡主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阿福连忙扯住安国大长公主,“姨母是谁呀,她和母亲这样要好,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母亲提起过呢?”
“阿昭啊……”
潘嬷嬷笑道,“老奴让人给姑娘预备了新鲜的果子,这就去叫人送过来。”
说完,便出去了。
安国大长公主笑了笑,“这老货,有什么可避讳的。”
手抚摸着阿福的头发,目光落在窗棂上,仿佛看着多年前的几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