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哪家表姑娘住后罩房的,”白鹭很不以为然,“大姑娘把国公府说得天花乱坠,这院子,也不怎么样嘛。”
蔡娴芷一力邀她同住,柴元娘明白,她与自己套近乎, 无非是想借自己的势, 为以后嫁入柴家做准备。
毕竟柴家宗主都分外倚重自己,她说话,在柴家还是算数的。
可她没答应, 请老夫人安排一处清净的院子, 不出意外的, 老夫人勾了几处让她挑, 她便选了离后园子最近的兰香园。
怨不得白鹭抱怨, 说是兰香,也不过寥寥几株兰草而已,因久无人住,砖缝里还长出了蓬草,看着怪凄凉的。
“咱们柴家就是十来年没人住的屋子,也是日日打扫,从不懈怠,国公府说出来也是一流的勋贵,怎的……”
“闭嘴。”柴元娘轻轻呵斥,“再管不住你那张嘴,就回渝中去。”
白鹭立刻不敢发牢骚了,归拢好给顾春和的表礼,“我给表姑娘送过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柴元娘有些诧异,两处院子就隔一条夹道,可这回来的也太快了,“她没留你喝杯茶?”
白鹭是她的大丫鬟,走出去就代表着她的脸面,若真如此,那顾春和确实有点目中无人了。
“她没在,就一个小丫鬟看屋子,我放下东西就走了。”白鹭压低声音,“她去了竹山。”
柴元娘平静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你确定?”
白鹭重重点了点头。
柴元娘定定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忽翘起嘴角一笑,“这样的姿色,的确不应藏于民间。”
东宫,太子妃王氏立在书案前,一笔一划写着大字,宫婢垂手立在殿角,屋里很静,只有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乳母王妈妈匆匆进来,挥手叫旁人退下,待太子妃写完一张,方上前拿起刚写好的字仔细端详一番,“正雅圆融,非常大气,您的字越来越好了。”
太子妃也很满意,放下笔,“什么事?”
王妈妈禀道:“柴大姑娘住进了国公府。”
太子妃“嗯”了声,“蛰伏这么久,柴家终是按捺不住了。嫡长女上京,说是拜祭先皇后,死了多少年的人,偏这会儿才拜祭,打量别人都是瞎子呢。”
“摄政王也在国公府借住,这俩会不会……”
“那是太子该操心的事,我才不管。”太子妃神色漠然,“也许人家是冲着太子来的,毕竟我生不出孩子,犯了七出之罪。”
王妈妈眼皮跳跳,一着急把旧日的称呼都叫出来了,“囡囡呀,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咱家是太子嫡系,这辈子都脱不开关系。别看太子宠爱李氏,他心底是最敬重您的,有什么事他只会和您商量,什么时候找过李氏?”
太子妃自嘲般讥诮道:“不过借我的口给王家传话罢了。”
王妈妈看着她苦笑,眼神又心疼又难过。
太子妃不由心先软了,“我知道了妈妈,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成的。”
殿门口,谢元祐来回晃悠,脚几次迈进门槛,又都收了回来,左等右等,终是等来了王妈妈。
“怎样?她答应了没有?”谢元祐急急问。
柴元娘一来,他脑子里那根弦就绷紧了。
前朝柴家就是川渝地区的节度使,本朝建国后,他明面上遣散军队,却始终没交出军籍册子,谁也不知道柴家手里到底有多少兵力。
这也是历代皇帝不敢对柴家动手的原因。
先帝倒是动手了,也只在女眷上头耍耍花招,警告柴家不要轻举妄动,也仅此而已,朝廷的手根本伸不进渝中去。
柴家此后倒是低调了,但谁都知道,他在韬光养晦。
如果让柴家和十七叔联手,别说他的太子之位,就是父皇的皇位也岌岌可危。
父皇病得厉害,和十七叔关系又好,九成九能善终,他可未必。
对付女人,女人比男人更有办法,谢元祐马上就想到了太子妃。
必须把这事给搅和黄喽,最好让十七叔和柴家反目成仇,永无联手的可能。
他热切地看着王妈妈,见她点头,心里吊着的那块大石头终是落地了。
王妈妈忍不住道:“殿下也要多陪陪太子妃,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次数多了,再热乎的心也会凉。”
谢元祐对这位老妈妈还是很尊敬的,“妈妈说的是,以后得空我就来,只是她说话太噎人,每次我都是兴冲冲来,气呼呼去。您也劝劝她,怎么着我也是监国太子,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王妈妈对这两人只有摇头的份儿,见他扭头要走,讶然道:“你不去看看太子妃?”
“我得和先生们合计下接下来怎么做,”谢元祐恹恹的,“要赶紧找个能顶替老廖的人,可惜他那手做账的本事,你说他看上谁不好,偏看上十七叔的人。”
“还有李仁那个烂肉玩意儿,没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啧,那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勾得这么多男人争着抢着要她。”
谢元祐背着手,嘀嘀咕咕溜溜达达走了。
王妈妈跺脚,“白替你们操心!”
初夏的阳光在熏风中跳动,竹叶一闪一闪地放着光,空气中充满了花木的香气。
顾春和欢快地走在竹山小路上,兰妈妈告诉她,已经联系上父亲的好友刘温了,他们虽没一起共事,但刘伯伯说父亲安然无恙,上个月俩人还吃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