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为难,“母亲,她家人都死了,我瞧着实在可怜,原是想放在御福堂的,可那里孩子都要大些,这么小的很难养活。不若您替我照看几日,过几日我回趟齐州,把她交给我婆母来照料。”
闻言,崔慕珠蹙眉:“你可别给你婆母添堵了。”
少顷看了眼那皱巴巴的孩子,叹气道:“罢了,留下吧,总之梅香和梅梧会照顾好她,总不至于饿着冻着。”
此事起了个头,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
崔慕珠也纳闷,李幼白从哪找来的孩子,大小参差不齐,却都是可怜兮兮没有爹娘的。
如此眼见着孩子越来越多,总留在宫中也不是办法,崔慕珠便着人在宫城附近将一处旧王宅子改成新的御福堂,又去找了十几个有经验的嬷嬷,体力好的丫鬟小厮,算是彻底成了李幼白的后盾。
之后送去的孩子,便也留在御福堂养护,崔慕珠隔三差五便要去看孩子,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
....
这年,开春后,倒春寒,空气里冷的滴水。
李幼白坐在案前处理公务,双手交握在一起,目不转睛盯着案录一行行扫视,不多时便嗅到一股甘醇的气息,抬头,却是卢辰钊从外头进来。
他抱着一捧梅花,唇角带笑,脚步轻快,进门便冲她径直走来。
“我以为你今夜要宿在宫里。”
“原是这么打算的,可我巡视宫城的时候发现一株梅还开着,便悄悄折了拿回来给你看。好看吗?”
他献宝一般。
李幼白点头:“好看。”
“那你不亲我一下吗?”
李幼白笑,便倾身上前亲他嘴角。
卢辰钊心满意足,找了瓶子插起来,回头看到她在案前翻动书页,便心机一动,折了朵小梅花捏着走到她身边,簪入她松开的发里。
李幼白歪头,肩上的衣裳滑落,刚要弯腰,便被他抱着起来。
如是,便又耽误了公务,一直荒唐到半夜,累的却是腿软腰疼。
过年时,整个镇国公府格外热闹。
只萧氏不大高兴,却又不愿叫外人瞧见。
李幼白和卢辰钊照例去正堂请过安,便与族中兄弟姐妹去往暖阁小聚,此去经年,各人都有改变,然都是从前的模样,不一样的是各自都多了几分意气风发,肆意畅快。
喝到子时,领了长辈分发的红包,便又相互招呼着去到院里放炮仗,点烟火。
卢辰钊揽着李幼白,给她暖和冻僵的手,再看四下,出嫁的姐妹都没在,族中的小郎君们也都成人,能像父辈那般成为遮风挡雨的大树。
四郎也要当爹了。
他有些没来由的情绪,便攥紧了身边人的手。
李幼白扭头,看见他含了烟雾的眸子,不由垫起脚尖用帕子帮他擦拭,大声说道:“你是不是冷了?要拿大氅吗?”
“不用。”卢辰钊低头,凑近她耳畔说道,“你抱紧我,我便不冷了。”
李幼白的脸红了。
扭头,见卢辰瑞朝他们咧嘴大笑,便暗暗掐了把卢辰钊的手,小声道:“愈发无状了。”
吃了包着各种馅料的饺子,李幼白钻进被窝,早就困得睁不开眼。
然今夜的卢辰钊,却是比在外头更加无状。
这个年,过的甚是疲惫。
翌日公府来了不少拜年的,因身为公府世子夫人,故而又与萧氏一同接待女眷。
李幼白长期不在后宅经营,对很多面孔很是生疏,萧氏便挨个与她介绍,她用心记,却也很快都辨认过来,听到女眷夸赞李幼白,萧氏面上很是欢喜,她这个媳妇能干,她是最清楚的,这些年来破了多少案,每回京中大事,她都着人打听着。
只是终究没有子嗣,叫她觉得美中不足。
李幼白站了半晌,莲池过来。
“夫人,少夫人,前厅郎君们想要拜见少夫人,世子爷说叫我过来请少夫人过去。”
萧氏嘴角抽了抽,在女眷们羡慕的眼神中,温声道:“快去吧,这里有我便好,夫人们也都能理解。”
如此,李幼白便福礼离开。
直到上元节前夕,两人折返京城,卢诗宁回府探望,萧氏才松弛了神经。
“半个字都不敢指责,原还想提一句孩子的事,但你兄长那张脸,恨不能把她捧手心里,我哪里还敢说。”
卢诗宁正怀第二胎,头胎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萧氏没稀罕够,胡氏也很喜欢,自打卢辰钊和李幼白在京里日渐强盛,胡氏便也不再给卢诗宁使脸色。
月子里送了一盆金子做的百子千孙像,说是胡家都念她恩情。
也算全了多年前她侄子那件事的义。
“你不觉得哥哥越来越快活了吗?”
卢诗宁脸盘圆圆,生了头胎后她便保养得当,愈发有萧氏的神采。
“他们却是快活了,我呢,其他女眷都当起了祖母,只我还空落落的,连个猫...”
卢诗宁看了眼:“那白色猫儿你嫌弃它,我才抱走的。”
少顷又安慰:“顺其自然吧,我觉得如今便极好,我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