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白鹿在林间跳了几跳,女童指着夏重霜,颇委屈地道,“此子戾气太重,自己困在魇中无法清醒,我有什么办法?唉,天下间能帮他的,唯有他自己呀。”
夙冰冷冷一笑:“是么?”
“当然。”
“倘若杀了你的本体……这只魔魇兽,我师兄应该能清醒的吧?”
女童脸色骤然一变:“你!”
夙冰一勾唇角,镇声道:“是前辈自己动手,还是晚辈代劳?”
女童怒道:“好狂妄的丫头!”
说罢,一展臂落在鹿角上,摇动两腕间的金铃。
金铃之音阵阵袭来,风声兽原本正呲着牙对敌,在音波的侵蚀下,眼冒金星,四肢渐渐发软,最后摇头晃脑的栽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
而夙冰闪也不闪,懒懒打了个哈欠,最后卷一卷袖子,满脸尽是嘲讽。
“就这点儿本事么?”
“不可能,怎么可能?!”女童停下动作,一脸不可置信,“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除却操控神识,前辈根本没有任何杀招,现如今又能拿晚辈如何?”夙冰挑眉轻轻一笑,忽地厉声喝道,“速速将他识海中的魇术解除,否则,我便诛你个魂飞魄散!”
既敢惹她,自有赢她的把握,魔魇兽同心魔兽一样,也是一种心魔化生物,但它如风中飘萍,无论怎么修炼都成不了实体,只能通过麻痹人修神识,吞噬魔魇为生。比起心魔兽诛心的本事,弱了不只几千倍,且不提夙冰本就没什么心魔,即便真有,她同白毛相处那么久,早就生出了抵抗力,又岂会惧怕区区一只魔魇兽?
况且,这只魔魇了不起五百年修为,哪会是什么秘境之主。
女童被她吼得微一瑟缩:“你就是杀了我也一样,魇虫一旦放出,根本无法解除。”
“可还有别的法子?”
“有。”
“说!”
“我可助你将神识进入他的识海中,姑娘寻到魇虫,毁掉即可。”
“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
真是麻烦,夙冰寒着脸,真想一甩袖子一走了之,但见夏重霜的情况越来越差,原本便难看的脸微微有些扭曲,若是在无法从魔魇里走出来,估摸着一辈子也走不来了。
女童小心询问:“姑娘意下如何,要不要我施法?”
“不必了。”
夙冰盘膝坐下,指尖蕴出一道灵力,在自己的眉心一点,一道耀目白光倏的被她扯出,直奔夏重霜的灵台而去。女童怔愣了下,继而心口一阵恶寒,怪不得……
原本还想趁她神识尽数离体,再次放出魇虫侵蚀她的识海,眼下看来,还是老实认栽吧,化神期女魔头,哪怕是个夺舍重生的,它也真真惹不起。
拔腿便想开溜,结果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女童心下一悚,只见一枚黑漆漆的蛋从夙冰储物袋中自行飞出,她惊讶了下,忽然神色大变,还没来得及张口,便化为一团白气,被黑蛋完全吸纳。
那枚蛋吃饱之后,打了个饱嗝,再度缩回储物袋中。
缓缓飘落在夏重霜的识海内,夙冰一阵无语。她同他的识海,还真是有缘呐,几乎快成常客了,这小子,也不知走的哪门子狗屎运。
夙冰烦躁的很,比起来救人,她还是更喜欢杀人。
默念两句法诀,她静下心,感受识海内灵息波动的轨迹,随后慢慢渗入……等到睁开眼睛时,竟然身在一处院落,瞧着院落的布置,理应是大户人家。
“少爷……少爷您在哪啊?”
“少爷您快出来呀!”
纷乱的呼喊声跌宕不休,夙冰掏了掏耳朵,眯起眼,打量周遭一众修士走走停停,转转看看。既然是夏重霜的梦魇,这些修士必然是夏府内的下人,要寻的少爷,自然就是夏重霜。
而那小子,瞧上去只有六七岁大,正蹲在一处假山下面,怀中抱着一只小兔,抖抖索索的。
身在识海内的梦魇中,也探不出他的修为,但修为不高便是了,因为一张小脸还不曾被功法侵蚀,细皮嫩肉,实在漂亮的很,同当年见到的夏轻寒,眉眼极为相似,却更胜一筹。
夙冰早知他若不毁容,也是极为英俊的男修,但真没想到,竟漂亮至此,便是同蓝少卿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如此一来,真真愈发替他惋惜,不过相貌始终不及修为来的重要,两者权衡,自己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正叹着气,忽然一股力量将他吸了出去,一下跌在地上,摔在一名锦袍男修脚边。
那男修国字脸,卧蚕眉,生的极是威严,夙冰在玉屏峰混了好几年,虽没见过此人,也能猜出是谁,正是现任夏家家主的嫡长子,夏重霜的父亲夏衷。
夙冰见过几位夏家弟子,包括玉屏峰峰主无念道君,大抵都是这个脸型。
而他身畔还陪着位女修,十分貌美,瞧着长相,想必就是夏重霜和夏轻寒的母亲了,怪不得两人都是瓜子儿脸,原来都是随母亲。
咦,好像哪里不太对啊,若是她没记错,他俩不是一个娘生的吧?
夙冰思量一番,总感觉哪里有些怪异,一时又想不起来。
“十天了,你考虑的如何,杀是不杀?”
“父亲大人……求您不要逼我了……干脆直接杀了我……”
“心慈手软,能成什么气候,你若不杀,我就一日杀你院中一人!”夏衷说罢,连眼都不眨,一扬手,一旁跪着的小女修便是血溅三尺。
“父亲!”
“杀不杀!”
夏衷再是一扬手,便又死了一个:“杀是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