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一年的林三木!
显然,他也知道盯着他看了半天的女子是曾经救过自己的乡里丫头黑妹。
一年没见,却不想她已经亭亭玉立,只是神色失了些过去的活跃和欢快,隐隐染了些伤感和深沉,但她一身的白布衣和头上的那朵白花让他了然了,她一定是有亲人离世了。
他忽然很奇怪已经过去两年了他对她的样子记得还是那样熟悉,紧紧凭着远远的一瞥他就知道是她。
而黑妹心中此刻又何尝不是如此的感慨呢,他的眉眼在她心里仿佛刻下了一样,再见随时随地都能一眼认出。
黑妹就那样遥望着他,想着一年前的约定,再见亦是陌路。
而林三木本想安慰却是不知如何开口,慢慢一步步走近,也不作声,微抿着嘴角,神色莫测地伸手递出那支桃花。
黑妹木然接过,看着这支吐蕊桃花脱口而出,"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眼中已经隐隐有些水光,不知为何再次看到他,黑妹的心中却有一种无语言法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林三木印象中的黑妹一向是活泼开朗,嬉笑怒骂的,何曾见过她如此伤感脆弱之时。
他的目光遥不可及,落在她身后的新坟之上,那里香火还在萦绕,"人生十之□难如意!"
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忽而来,滑走在琴弦尾音之上,带着淡淡的叹息之气,忽又人音俱寂,仿似这声音是一种幻觉。
"人生十之□难如意"
黑妹喃喃自语,两世的父母都给自己取名如意,却原来人生十之□难如意!
等到黑妹恍然梦醒,那一人一马早已不知去向,要不是手中那支桃花她还真以为自己桃林做梦一场呢。
阳光升得渐高,也渐渐有了暖意,对着坟前离别跪拜后黑妹匆匆下山。
回到家中胖丫已经做好了饭菜,四丫正在摆碗筷。
一家人刚吃完饭,白家的马车就来了,冯贵帮着把凉菜罐子装箱搬上马车。
黑妹嘱咐胖丫四丫一番这才坐上马车出发。
因为凉菜的货是直接送到悦来酒楼的,所以黑妹跟着货车一起先到了酒楼。
正好这次她从家里带了些礼物,算是给王掌柜拜年了,也是感激他年前去吊唁她娘,还镇场子。
熟门熟路的,她直接进了后院。
悦来酒楼前面吃饭的楼和后面住宿的楼之间间隔的院子其实是很忙碌的,两边是灶房和储物间,伙计忙碌穿梭着,而正中间的道上不时有伙计带着客人去向后楼打尖儿。
尽管如此,这个院子还是稍作修饰了,两边的花坛架子上倾泻而下茂密的迎春花枝,黄色的迎春花开得十分热闹。
所以黑妹就静静站在一边,等着伙计去里面喊出王掌柜的。
后面住宿的楼比前面吃饭的楼还要高一层,尤其是顶层的房间,不但可以看到最后面靠山的优美风景,茂密花草树木,也能看到前面院子里繁忙热闹的场景。
所以林三木站在窗前一眼就看到了鲜艳的迎春花枝下站着的黑妹。
依旧是清晨那一身白色的棉布袄裙,插着白色的布花,手里拎着东西静立于春风中,不蔓不枝,亭亭净立。
一长三短的叩门声响起。
"进来。"
进门的是悦来酒楼的老伙计李三。
他扬声高唱,"客官,您的酒菜!"
动作十分娴熟地摆好后,来到窗前林三木的身边,忽然象变了个人似的,面容严肃恭敬,躬身行礼,轻声道,"公子,一切已经备妥,公子明天一早就可出发。"
林三木点点头,眼睛仍旧盯着院中白布衣的黑妹,她正在和王掌柜说些什么。
"她家里谁去世了?"
李三没想到公子忽然问起一个不相干的丫头来,但还是十分详细地回答,"她娘!她是和白家做生意的一个乡下丫头,去年年底她娘病死了,白老板还派了王掌柜带着我们一起去她家吊唁呢。"
林三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温暖恬静的声音,没想到今早看到的那座新坟竟然是埋葬她娘的。
她那柔弱的娘亲终还是去了,怪不得她那么难过,移向神采奕奕的双眼都蒙上了伤感和忧愁。
他忽然又问道,"这么说来,白家挺重视她的?"
"何止重视,下面人都说白家有意娶她做当家主母!"
林三木尽管面上神情恬淡,心中却是一会儿惊讶,"她不是订亲了吗?"
"是订亲了的,但白家是什么人啊,稍使手段,那亲就被退了。"
林三木伫立窗边看着黑妹的身影走入前楼,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看来他走后的一年里她发生了许多变故,怪不得显得成熟了不少。
李三离开房间后却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公子知道那个丫头曾经订亲过呢,奇怪了。
"白家"
房间里林三木低声思量着。
黑妹送了拜年礼给王掌柜的,直接步行去了白府,也不走大门,直接走西门,反正每次来都是住那个院子,门房也和她熟了。
哪知道西门那里白老板竟然站在门口等着。
虽然已经使初春了但门外还是很冷的,白老板穿着狐裘站在那里似乎已有好半天了,一看到黑妹喜笑颜开,那门房愈发对黑妹恭敬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