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棠一直没有什么病耻感,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理解患了病却因为觉得丢人担心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从而放弃治疗的患者。
但谢之棠这一刻却完全能理解了他几乎要被这样沉重的病耻感击倒了。
在陆锦森面前,他因为自己的病感到耻辱,又因为自己的病饱受煎熬。
谢之棠甚至生出了一种无端的幻想,如果他没有患病,那该多好。
但这样的幻想又大大加重了谢之棠的焦虑难过,因为这样的想法豪不现实、毫无意义。
只是他用来逃避和麻痹自己的行为。
谢之棠越想越难过,这些负面情绪几乎要将谢之棠胀破了,谢之棠在被子底下握紧地手,指甲几乎完全陷进了肉里,但谢之棠毫无知觉。
想要同陆锦森在一起而激起的求生欲和理智上知道自己痊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的两种不同念头在谢之棠脑海里四处乱撞。
几乎要将谢之棠撞的四分五裂。
就在谢之棠即将被这股互相作用的矛盾从体内击碎时,陆锦森开口了。
陆锦森仍旧是一副很平静的表情,语气坚定而平缓地对谢之棠说:谢之棠,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而你只需要给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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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陆锦森平静却温柔的注视着谢之棠, 慢慢说道:你不需要去想原因,也不需要去想后果。
谢之棠看向陆锦森,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 像是什么征兆。
谢之棠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股从后颈冲上来的气让他控制不住的轻抖起来,谢之棠颤巍巍地看向陆锦森, 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风忽然刮了起来, 将窗子吹得啪的一声关上了, 雨水立刻就下了下来被风斜着吹,噼里啪啦打在窗上, 也像是打在谢之棠心上。
陆锦森听见了风声雨声, 但他没有动, 而是继续沉稳地说: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即使谢之棠早有心理准备, 听到陆锦森这样问还是不禁愣在了床上。
陆锦森是聪明人。聪明人最会的, 就是听懂别人的潜台词。
谢之棠将他拒绝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清楚明确, 他确信陆锦森是听懂了的。
按照谢之棠的模拟出来的逻辑, 陆锦森不该再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他。
不让别人尴尬, 也不让自己尴尬, 是一名绅士应该有的品德, 而谢之棠已经将自己的意愿表达的很清楚了。
如果谢之棠真的不愿意和陆锦森在一起, 那么陆锦森这样直接地询问,会将自己放到一个不利地位上。
陆锦森像是没有看见谢之棠巨震之后的表情,继续道:我只是在问你的意愿, 不必去考虑其他因素。
陆锦森垂眸,湛蓝色的虹膜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蓝,像是盛夏无云的天空。
谢之棠望进他眼底,那是一片赤忱的喜欢。
你愿意和我, 以结婚为目标,开始交往吗?陆锦森问。
谢之棠立刻,从头僵硬到脚。
他的理智和情感不断冲击碰撞,但这一回的冲击并不如刚才那样有往有来的分庭抗礼。
在陆锦森的攻势下,谢之棠的理智立刻溃不成军,现在只不过是在做顽强抵抗。
谢之棠忽然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想:陆锦森太狡猾了。他这样,自己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呢?拒绝不了的。
他是那样喜欢陆锦森,喜欢到不知道怎么是好,喜欢到把陆锦森当做瓷娃娃那样,每次想要触碰都得小心翼翼的试探。
陆锦森一直在耐心等待谢之棠的回答,就连谢之棠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也没有错过。
陆锦森并不紧张,反而相当平静。
陆锦森并不是自信到谢之棠绝对不会拒绝他,而是不想把事情这样悬而不绝的挂着。他只需要谢之棠给他一个答案,即便不是他所希望的那个答案,陆锦森也能平静接受。
谢之棠在陆锦森面前,逐渐放松了身体,一股巨大的无可名状的悲伤涌上了谢之棠心间,谢之棠的眼底又红了,眼眶重新湿润。
但谢之棠却不觉得难过,相反,他从没有这么轻松过。
他的回答几乎不用想,这是刻在他血肉里的猛烈的冲动,他想不管不顾的答应陆锦森。
既然陆锦森只要他的意愿,让他不必考虑其他的因素。
那么,他的回答不会有任何变化,他愿意。
将一切抛诸脑后,不考虑任何现实因素,这只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反应。
谢之棠的睫毛轻颤,像是慢慢打破了封印一样,抬头看了一眼陆锦森。
这一眼像是把谢之棠彻底从封印里解放了出来,谢之棠的神色立刻鲜活起来。
谢之棠对陆锦森弯了弯眉眼说:当我们的灵魂穿越坟墓站在上帝面前的时候,我们是平等的。*
谢之棠舒展了眉眼,神情温和,眼泪却绝了堤似地往下掉,他说:我想,我愿意。
陆锦森微微颔首,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了床边,双手捧着谢之棠的脸,用拇指拭去谢之棠脸上的泪。接着微微低头和谢之棠面对着面温柔道:这就够了。剩下的我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谢之棠才被擦去的眼泪因为陆锦森这一句话又不停的落了下来。
谢之棠忍了几秒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泣声,飞快的把脸埋进陆锦森的脖颈处边哭边道:但是这不是
谢之棠泣不成声,不断呜咽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了呼吸道:这不是你该承受的!
陆锦森拍着谢之棠背部的手一直没有停止,他揽着谢之棠将他固定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抚道:别哭了。这不是承受,这是我的选择。
谢之棠仍旧大哭不止,陆锦森干脆把他从被窝里扒了出来,整个抱在怀里,用信息素在自己身边覆盖了一个小圆,将谢之棠包裹在里边。
这个行为极其有效,随着时间推移,谢之棠刚才服药的药物逐渐起效,在陆锦森的大量信息素以及不断轻声细语的哄话的下,谢之棠慢慢抽泣着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谢之棠不再大哭,只时不时控制不住的抽泣两声,趴在陆锦森胸前安静地抱着陆锦森脖颈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谢之棠突然微微抬起头闷声闷气道:对不起,我不是想拒绝你,我只是担心。
陆锦森抬手在谢之棠脑后揉了揉,略微往谢之棠那儿偏了偏头问他:担心什么?
谢之棠沉默了几秒说:害怕。
陆锦森仍旧没有明白,轻拍着谢之棠的背继续问:害怕什么?
谢之棠又过了好久才说:我可能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我
谢之棠安静两秒,忽然又抽泣一声重新把脸埋到了陆锦森的肩上,陆锦森只好再次搂紧了谢之棠,低头轻声哄道:我并没有以为你怎么样,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相互了解。好了棠棠,别哭了,你哭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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