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霍云岚对着魏临只觉得心里热,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家郎君的凶狠决绝为的是什么。
往大了说,为了百姓,往小了说,为了妻儿。
霍云岚一直把自己的立场摆得很正,心里的小算盘噼啪响,自己是百姓之一,又是他的妻,还给他生了儿,四舍五入这人为了的就是自己。
于是,魏临掀开披风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娘子温软的笑脸。
没有一丝丝怯懦,甚至有心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下。
这让魏临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
刚才之所以用披风裹住霍云岚,就是他害怕让自家娘子看到自己冷硬的一面。
魏临是知道很多人都看到他就发抖,他能够坦然的把那些畏惧当成是敬畏,魏临恨不得怕他的人多一点,最好是他往战场上一戳,就能把敌人吓得屁滚尿流,不战而屈人之兵,多好。
可是魏临唯独不乐意让霍云岚怕他。
他总是无意识的在家里把自己凶狠的一面隐藏起来,像是一只凶恶的老虎,在外头对着别人呲牙,打遍天下无敌手,却在自家娘子面前露出柔软的腹部,无比的信任和依赖。
刚才事情紧急,魏临一时间没能保全在娘子面前的好形象,心里难免忐忑。
但是一切都在霍云岚的笑容中烟消云散。
霍云岚真心实意的感慨了一句:“我最幸运的事,大抵就是嫁给了表哥。”
魏临拢住她,轻声回道:“能娶了表妹,分明是我的幸运。”
不过这两个人并没有因为几句蜜语甜言耽搁太长时间,很快就找回理智,魏临去指挥亲随,霍云岚则是让船上的女眷都到船舱里聚齐。
她看着在小床里的福团,轻轻地哄着,让这孩子继续安睡。
眼睛一直透过窗户看着魏临,眼中是隐藏不住的关切。
没过多久,郑四安就回来了。
他对着魏临说了两句,魏临微微挑眉,便回了船舱,走到霍云岚身边轻声道:“没事了,不过我要过去瞧瞧。”
霍云岚抬眼看了看魏临,轻声问道:“刺客?”
魏临把她搂得紧了些,淡淡道:“应该是,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声音微顿,“但我不能不管。”
他并非是大善之人,相反,魏临有大爱不假,却不是个喜欢引火烧身的。
魏将军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平生志向就是平战乱,安天下,以一己之力求取天下太平,听起来有些过于理想,但是这是魏临自小就有的志向。
旁人或许只会在嘴里嚷嚷两句就作罢,但魏临却在实实在在的践行。
但是他却没有博爱到乱管闲事,魏临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假若这些人是在其他地方打成一团,哪怕两败俱伤一个不剩,魏临连眼眉都不会动一下。
可现在不同,这里是京都城外,自己的船上跟着的除了亲随还有魏家下人,而操持这艘船的船家也都在看着。
若是他不管,当真出了事儿,自己这个从三品的归德将军少不了跟着吃瓜落。
而且魏临并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冲自己来的。
要是真的和自己有关,危险就要掐死在刚成苗的时候才稳妥,不能由着它长成参天大树,到时候便难以撼动。
于是魏临轻轻地抚摸着怀中表妹的脊背,声音低缓:“今晚的事儿先欠着,回头补给你。”
霍云岚原本神情紧绷,却被他这么一句话搞得软了腰。
想要回抱他,但是手里还抓着匕首,霍云岚生怕伤了他,只能把那只手抬起来,用另一只胳膊有些别扭的搂住了男人的腰,红着耳尖轻声道:“又不是欠债不还,什么补不补的。”
魏临性子直,说话也格外诚恳:“也对,咱们是一家人不搞这些,”声音顿了顿,“那你先别睡,等我回来,我们今晚就结了,概不赊账。”
霍云岚:……
她信了这人一直想着她了,这已经不仅仅是想着,只怕是憋的太久,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魏临在船上留下精锐,而后便拎着徐承平上了岸。
倒不是魏临对自家军师特殊对待,实在是徐承平身子弱,虽会骑马射箭,但是本质还是柔弱书生一个,莫说是轻功了,哪怕是多跑两步都要气喘如牛,魏临想带着他还不能扛,不然柔弱的徐军师就会吐给他看,没办法,只能拎走。
徐承平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振振有词:“区区手无缚鸡之力,自然要多优待些。”
郑四安瞪他:“你自己懒得运动还有理了?”明明他作为一个正经穿书的,都从一个小科员硬生生的练成现在能一打四,徐承平怎么不行?
徐承平却很坚决:“区区体弱,只有脑袋好使,还请千户大人担待。”
郑四安:……
总觉得你在说我笨,但我找不到证据。
魏临一直没有开口,足尖蹬地,跑起来速度极快,不多时就到了林子深处。
入目,便是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身穿夜行衣的人,大多没了命,仅有的两个喘气的已经被卸掉下巴绑住手脚扔在一旁。
看绑绳子的方式,就知道是郑四安做的。
郑四安是穿到了屠户家,被摁着学了一身的屠户本事,以至于到现在捆人的方式一直都和捆猪一样。
而另一边,有几个身穿锦衣的人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魏临没有过去,而是招呼了郑四安过来问道:“这都是何人?”
郑四安压低声音:“将军,他们一开始说自己是安顺县主身边的,后来见了咱们的腰牌,其中一女子才改口说是五殿下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