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孙子的成绩就算我和你累到死在育才,他也考不上大学!你以为我送他去秦家,我当妈的心里就舒服啊?”
老头子大吼:“我孙子!我疼,就算考不起……”
“你养他吗?”白露把手上的擀面杖一扔,“你能养他到什么时候?你现在七老八十,自己有个什么病痛的还要靠别人来养着,你孙子将来考不起大学没有文凭在这个社会上怎么混?你真打算让他一直在窦惊蛰家的快递公司搬快递,去小区当一辈子保安吗?”
老头子无言以对,手紧地拽着白降的胳膊,像是在悔恨自己的碌碌无为。
“你儿子为什么抛妻弃子,连你个爹都不认,去秦家当上门女婿?”
白露冷笑一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希望自家儿女成龙成凤的?小降要是能考上大学,让我跪在地上求人家,我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泪水从眼眶溢出,白露一抹泪痕,接着抻面团包饺子,喃喃自语:“说大话谁不会说?”
老头子愣在原地,还是片刻后白降松开他的手,才一言不发地踱着步子离开了厨房。
好不容易大年初一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包饺子,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方式收场。
中午,外面鞭炮噼里啪啦响,大堂里却只有筷子碗清脆的碰撞声,无人说话。
白降本想开个话头,打趣几句笑话,却以冷场收尾。
吃完饺子,白露给儿子盛了一碗鸡汤,老头子本来也是兴高采烈伸手去接,没成想到了孙子那就打了止,只能悻悻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和小芩相处的怎么样?”白露看老头子舀汤手晃晃悠悠的,汤撒了一桌子,把勺子夺走,帮他盛好。
“还行吧……”白降喝汤时,愣了片刻,搜肠刮肚随便找了个词应付。
“那就行!”白露抬眼,目光灼灼地道,“你要好好和他相处,凡事让着他点,也不是因为你住在他家,你要低眉顺眼。我记得没错的话,他比你小一岁,不许欺负人家。”
老头子手上的鸡汤顿时就不香了,往桌上「哐当」一砸。堪堪受了白露一记眼刀,连忙抱着碗,头埋进碗里小心地喝汤。
这个年白降过得并不舒坦,家里老妈和爷爷隔三差五地就能因为一件小事吵得急赤白脸,瞬间翻脸不认人。
但没多久这两位又能无障碍切换成慈母和蔼的形象对自己笑脸相迎。
无法招架。
他和秦鸯请了十五天的假,说是元宵晚上回家第二天直接上学,所以这段时间他能好好地在家里呆着。
白降一到老家就彻底放飞自我,大年初二后跟着爷爷挨家挨户登门拜年,兜里被揣了一堆糖果和瓜子。
村里人热情,还都是街坊邻居,闲来没事过街串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消息也就传得飞快,聊着聊着就能把话题岔到:“你们家小降在有钱人家过得不错吧”,后面通常接的话都是一个路数:“我看这几个月不见,人胖了,连皮肤都白了。”
气得老爷子当场甩脸子,他家孙子哪里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
过年在外务工的年轻人都回了老家,得了空,白降也会找儿时的朋友叙旧。
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时,话题也从以前聊的游戏渐渐变成了工作和养家糊口。
“广州,佛山那些工厂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日夜两班倒,那机器转轮速度快,手根本停不下来。
每天回家累得骨头都要散架,那不是人干的活,工资还贼他妈低,不加班就靠那点死工资,人都养不活!”
“好歹是每个月能拿几千块,像我这种在村头开个小店,买点饮料零食什么的,一家老小要养活。你们是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喝奶粉贵的哟,我听说城里的都兴喝羊奶。”
一听有人质疑,他马上就引颈反驳,“没得办法呀,我家那个身体虚,老母鸡一只一只的炖,不发奶,不喝奶粉,孩子饿得晚上叫魂似的睡不着觉啊!”
白降只能点头赔笑,不知道何时,他已经和幼时的玩伴没有了共同话题。自己还在学习的年纪,他们都已经成家和工作。
在城里,18岁的孩子正奋战高考,冲击大学。可于他们而已,大学就像是一个永远只能仰望而不可企及的龙门,村里的孩子连一尾想越过龙门的锦鲤都不是。
窗外月光如水,白降洗完澡,坐在台灯下翻开寒假作业,鼓起勇气奋笔疾书时,还是被一道一道毫无头绪的题砸懵了脑袋。
还有不到一周开学,试卷就写了小少爷在家里教他的那几张,人都要抑郁了。他只能望着窗外婆娑摇曳的树影发呆。
手机一震把他的魂儿收了回来。
【黄芩:我表哥要和你battle,电话马上要来了,你准备一下。】
白降一愣,准备什么?
王子芥一通微信电话打来,没有思考,接通。
那边小少爷表哥炸雷般的声音往他耳朵里轰,耳膜都要裂开:“你他妈是不是兄弟啊?碧水湾三结义这么快就割袍断义了是吧?连我表弟都要抢,你安的什么心?啊?”
白降都吼懵了:“什么?”
王子芥咬牙切齿:“别装孙子!许子芩都告诉我了,你威胁他跟你坐同桌!你是不是人啊?我表弟这么可爱,这么单纯,你竟然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