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沐浴向来有婆子伺候,何尝用过你!发现他不见了,你让他们搜遍了所有的房间,唯独没搜耳房。还有,发现人之后,你把所有人都支走了,包括婆子们,你是何意?”
“我自然是为了找小公子啊!”叮铃委屈道。
“找?”薛青旂冷笑:“我看你是为了让他逃!说,他到底哪去了!”
叮铃实在挨不住了,她知道公子的脾气,不是无中生有,不明是非之人,既然他认定了是自己,想来她也是逃不了了。于是她抹了抹眼泪,道了来……
小公子最近总是忧心忡忡,食不下咽,睡也睡不好。虽他什么都不说,她知道他在惦念家人。而最近薛青旂也不常来了,他便一点外界的消息都没有了。那日他又练起剑来,竟失神把自己划伤了。叮铃实在是瞧不过去了,连劝带开导,给他讲了一整日。余骁尧是一句话都不说,唯是静静地听着,表情淡淡。叮铃以为他是听进去了,怎奈在晚饭时,他竟求了她一件事:放他出去——
他说了,他不是要离开这,他只是想出去看看姐姐,只要见她还好自己就安心了。他会赶在第二日回来的,绝对不会连累她。
叮铃不怕被他连累,她不想他走是舍不得。相处了这么久,她被这个彬彬有礼,气质翩翩的少年打动了,平日里怨也好,气也罢,她都希望能够一直守在他身边,哪怕给他当一辈子的丫鬟。所以,见他早上没回来时,她哭个不止是真的伤心。
“我也想把他找回来,如果知道他不回来,我当初也不会让他走。”叮铃又哭了,不过这次不是那种空洞夸张的哭,而是发自内心地落泪。
薛青旂看着她,半晌也没应一句,最后起身摆了摆手,走了。
叮铃不明所以,直到两个侍卫把她架了起来她才意识到不对,但任她如何嚎啕认错,如何嘶声恳求,薛青旂连看都不曾看,只当没听见,出门了……
……
第二日,江珝依旧没出门,在府里陪着归晚。
昨个是不知所措,今儿可就是怀疑了。江珝向来对军务上心,况且还得商议年后燕云之战呢,如何这么闲?她问他,可他却答:“我留下来陪你堆雪人啊!”
扯淡!她才不信他是为了陪自己,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置气是置气,那都是生活的调剂,该关心的时候,她还是得关心他。于是问道:“可是朝廷出了何事?”
“快到年关了,户工吏礼兵哪个都忙,可唯独我这个做将军的不忙。”他含笑道。
“那你到底为何不去衙署啊?”她追问。
“陪你啊。”江珝拍了拍刚刚堆起的不大的雪人,笑道,“汴京的雪还是太小了,幽州大雪时,漫天飞絮,漂亮极了。待我攻下幽州,我一定要带你去幽州赏雪。”
归晚心里莫名一紧。最近总是这样,总是因为他的某一句话而心动,再这么下去,她看自己离缴械投降也不远了。
昨晚上他陪她睡在稍间,夜里起夜,都是他一直陪着的,寸步不离。连这事都跟着,归晚臊得慌,可他却不以为然,怕她挺着肚子不方便,还在她起身的时候帮她系了衣带。这得亏是灯暗,不然必让他瞧出自己红到快要滴血的脸。他又为她净手,回来后还把她搂进了自己被子里,让她一双冰凉的小脚蹬在自己的大腿上,给她取暖。除了行.房,夫妻间能做的,似乎他们都做了,彼此亲密得连隐私都不存在了……
想到这,归晚有如蒙在鼓中人,瞬间捅破了那层纸,她顿悟般意识到:他们真的是夫妻了。从律法上,从生活上,甚至是心理,他们不是已经再过正常夫妻的生活吗?况且他已经完全接受她了。他们差的好像只是一件事,可如果不是他照顾她有孕不忍心,他分分钟便把她要了。
归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愣住。自己不过是想要个安稳的生活,而这个男人能够给她,不仅能够给她,而且恐怕这世上再难找到疼她如此的人了,所以自己到底还在纠结什么?纠结那姑娘吗?他话里话外是在二人之间选择了自己,亦如他所言,那姑娘若是找不到了呢?若那姑娘不想嫁他呢?若那姑娘只是个流民而不敢嫁他呢?若那姑娘会成全他们呢……
她忽而笑了,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倒颇是轻松。
江珝见她如此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她摇头,弯眉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间想通了些事。”
他挑了挑眉梢。“想通了什么?”
“哼!”归晚笑着撇了撇嘴。她才不告诉他,就让他云里雾里去,让他体验一下成亲之初,她是如何整日忐忑,揣摩他心思生活的。可心理是这么想,人却朝他去了,她伸手双手,道了句:“冷。”
江珝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拉过她将她整个人都卷进了自己的大氅中。她没如往日挣脱,乖乖地抱住了他的腰,仰头望着他笑。
二人对视,他眼中的笑意愈浓,可渐渐地,那笑淡了下来,眼底深不见底,越发地幽沉……
“我有话想对你说。”
“嗯。”
“人找到了。”
归晚有点僵。“她吗?”
他点头。
“然后呢?是谁?现在在哪?”
江珝犹豫,道:“是辅国将军的远亲,此刻应该再将军府上。”
辅国将军家的远亲,好像很登对,比她想象得还要登对,登对到彼此的地位除了婚姻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归晚僵了半晌,深吸了口气,垂眸淡笑道:“好啊,人找到了,你心里也该踏实了。”她倏然抽出了手臂,朝后退了一步,江珝靠近,她却绕到雪人后面,拍了拍,笑道:“你得再堆一个,不然江沛读书回来,肯定嚷着要的。”
“好,我堆一个。”他平静应。
“那我先回去歇会儿,外面待得有点久,冷,也累了。”她笑道。
江珝点头,看着转身便回的她,问道:“你信我吗?”
归晚回首,笑眼弯眯,两颗小梨涡都盛着蜜似的,甜得让人着迷。这笑容他特别熟悉,成婚之初,她每天都是这样对他笑的,小心翼翼,只为了讨好。
“瞧你这话问的,信啊,我当然信你了。”她娇声软语道,说着,带着下人回去了。
江珝望着正房,静默地在庭院中站了良久。官正试探着问道:“二公子,咱这雪人还堆不堆啊?”
“你堆吧。”江珝应声,转身就走。
“那您呢?您去哪啊?”官正追上去问道。
江珝看了他一眼。“我去见个人,许会很晚回来。告诉少夫人,晚饭若是没回,便不必等我了。”说罢,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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