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原本是不放心他们手下没分寸,把好好的衣服洗坏了。但自己动手的时候才发现,这事儿其实还真不怎么容易。我洗了大半天,也不知道究竟洗干净没有,殿下您若是不放心,可以让府里的下人再洗一次。”
“侯爷的手本是用来横剑杀敌,庇护河山的,给人洗外袍或许此生就这么一次了,我若还挑三拣四,也太狼心狗肺了吧?”严璟站直了身,垂眸看向崔嵬,“有劳侯爷了。”
严璟如此认真反而让崔嵬更加不好意思,他急忙摆手:“不过是一点小事,况且我做的又不好,殿下不必如此的。”
“嗯。”严璟笑了一下,眉眼略微弯了弯,冲淡了他眉间的冷漠,让整个人看起来更柔和了几分,他朝着崔嵬上下看了一眼,“侯爷既然已经换好了衣服,那我们便走吧。”
崔嵬从他那个和煦的笑容里回过神来,低头又理了理袖口,掀开帐门,将严璟先请出去,然后跟上了他的脚步。
那红衣少女倒也算是个奇人,一个人进到这戍军大营也丝毫不见怯意,二人进到帐中的时候,她正坐在矮桌前,一面喝茶一面吃东西。符越坐在她对面,微微眯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听见脚步声,少女抬起头来,朝着崔嵬二人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碗筷:“多谢宣平侯招待,只是可惜,这么好吃的饭菜没有酒配着。”
“军中不可饮酒,所以便也没有酒招待姑娘。”崔嵬蹙起眉头,朝着符越看了一眼,符越轻轻笑了一下:“这姑娘实在有趣的很,倒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毫无遮掩。”
严璟目光在帐中环视一圈,最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目光抬头朝着那少女看了一眼:“既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总该先留个名字吧?”
少女抬头看他,回道:“你们可以叫我阿依,这是我阿娘替我取的。我父汗为我取的名字,说了你们也听不懂。”
“你父汗?”严璟似笑非笑,“看来阿依姑娘还真的是出身惊人,怪不得敢来找宣平侯议亲。”
另一边符越已经朝着崔嵬低低解释起来,这位名叫阿依的姑娘的确是北凉人,并且是个出身不凡的北凉人,正是北凉汗王的女儿。因为其母是一位当年被掳到北凉的魏人,所以从小耳濡目染,对魏国也十分的了解,并且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
严璟侧耳听完,与崔嵬目光相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径直朝着阿依问道:“既然姑娘是北凉的公主,为何又千里迢迢跑到云州来要嫁给宣平侯,你总不会不知魏国与你们北凉之间并没好到可以结亲的关系吧?哦对了,姑娘之前还说,只要宣平侯娶了你,你就可以帮着他灭掉北凉。总不会是因为仰慕宣平侯威名,所以为了他甘愿背叛自己的母族吧?”
阿依抬眼看了看严璟,又看了看崔嵬,最后又瞧了瞧符越,干脆道:“我现在不想嫁宣平侯了,反正他也不想娶我。但是我可以帮你们灭掉北凉却是真的,不过也不是灭掉北凉,毕竟我们部族里那些老老少少是无辜的。我可以帮你们除掉北凉未来的汗王,这样还不够吗?”
“未来的汗王?”崔嵬微皱眉。
符越朝着阿依看了一眼,低声解释道:“北凉的老汗王快要不行了。”
第三十四章
按说依着北凉与魏国之间的恩怨过往,北凉的这位老汗王也应该算是“老熟人”,但在座的几个人因为年纪的缘故,并没有直接与之打交道的机会。崔嵬他们在西北与北凉打过不知多少仗,有过许多的冲突,但却没有一次是这位老汗王直接带领的。
因而,他们只知道这位老汗王年岁不小了,常年待在北凉的都城,深居简出,却不知道居然已经到了“不行了”的程度,因此听闻此消息,崔嵬先是讶异,随后又道:“纵使如此,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