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说话。”严璟双手负在身后,眉头微挑,“还是要朕亲自下去捞你?”
严玏立刻摆手:“自然不敢劳累皇兄啦!”话落,他抹去了脸上的水,撑着荷花池,轻轻松松地爬了上来。赤着的脚踩到被太阳炙烤了大半日的泥土,还忍不住皱了皱眉,抱怨道,“还是水里凉快。”
严璟并不理会,转身走到了池边的树荫下,找了一块光裸的石板坐了下来,抱着手臂看着严玏,严玏朝着银平挤了挤眼,又朝着自己那几个内侍摆了摆手,将人赶走之后,才凑到严璟面前,笑眯眯地讨好道:“皇兄今日的事务忙完了?”
“嗯,”严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瞥了严玏一眼,“不过还是比不上殿下清闲。”
严玏身上只有一件中衣,湿漉漉地正滴着水,他也浑不在意,在严璟腿边蹲下,仰着头看着严璟:“这不是天气太热了嘛!”眼看严璟又要瞪眼,又补充道,“今日的课业我都完成了,皇兄您让我读的书都已经读了,不信的话您可以考我!”
严玏自幼便聪慧过人,说是过目不忘也不算夸张,并且从不在课业上偷懒,这一点严璟倒是放心的很——不过,也是绝不肯再耗费多余的功夫便是了。严璟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这些事朕懒得管你,只是你现在已不是幼子,身份也不复当初,朝堂上下不知有多少双严璟都盯着你。在外人,尤其百官面前,也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举止。”
说到这儿,严璟忍不住皱眉:“参你舅舅的折子已经够让朕心烦的了,再多点参你的,朕就直接将你丢到崔家,让你外祖母教养你。”
崔老夫人为人最是古板守旧,严玏生性洒脱不羁,在严璟这个皇帝面前也不收敛,但是面对自己那位外祖母的时候,也不得不有所顾忌。自从当年舅舅表明了不会娶妻之后,外祖母将大半的精力都转到了自己身上,自家舅舅大概是觉得在婚事上对家里有所亏欠,所以尽管对自己及其放纵,但在外祖母管教自己的时候,也不太会干涉。
并且,如果自己太过份惹怒了外祖母,说不定还会被舅舅揍。
想到这儿,严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嘟囔道:“我知道啦,在外面的时候我会注意的。话术舅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他说着话,抬起头去看严璟的脸:“皇兄你是不是有一个月都没有笑过了?”
提及崔嵬严璟的眸色也暗了暗,抬手便在严玏头上敲了一下:“回去换你的衣服,若是再闯祸,你舅舅回来也救不了你。”
严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倒是不指望舅舅回来救我,但是舅舅回来应该可以救皇兄。”他说完话,怕严璟再敲自己,立刻向后退了几步,朝着严璟施了一礼,摆了摆手,“臣弟回去换衣服了,就不打扰皇兄了。”
说完,便如一阵风一般,消失于严璟的视线里。
严璟盯着空荡荡的御花园看了一会,笑着摇了摇头,靠在身后的树上,微微合上了眼睛。御花园里草木繁盛,又有水源,自是要比殿中凉快几分,偶尔还有微风袭来,吹得人心旷神怡——但对严璟来说,总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就在他感觉困意渐渐袭来的时候,突然听得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严璟懒得睁眼,淡淡道:“这么快就换完了?自己玩去,别来烦朕。”
一只手覆在严璟眼上,手的主人温热的气息也蔓延过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低低的抱怨:“这才一个月不见,陛下就对臣厌烦了?”
严璟的眼睫颤了颤,从对方的掌心划过,仿佛沉寂了的心口也突然活跃起来,笑意从唇边蔓延开来:“比不上将军狠心,一去便是一月有余,我还以为是符越这个没名分的驸马当的过瘾了,也给将军找了个什么公主,迷了将军的心神呢。”
崔嵬慢慢放开手,露出严璟的眼睛,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吻了吻:“臣的心神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陛下迷住,再也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