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事情恐怕不止表面这般。
她接着往下看。
本就摇摇欲坠的信任与共识,在昆仑山下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逐渐消逝。
时值寒冬,兵士们被迫驻守荒凉苦寒的大漠之上,等待迟迟未到的号令。
东、北两路大军有阿拉塔及其心腹大将坐镇,暂且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对于西路大军而言,粮草不断消耗、内部摩擦频频,就连此前唯一的念想——在入侵途中多屠戮几座城池、多捞些好处都做不到了。原因无他,昆仑一带哪里找得到什么重镇、大镇呢?
因利而来,势必因利而往。
得知西路大军人心动荡、管束松散,晏决明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之后的谋划必想象中还顺利。晏决明先是一连截断了西路大军的数次传信,阻绝了上层将领与阿拉塔的联系;
而后,再往军营中放出些或真或假、影影绰绰的消息,或是瓦剌前线已然溃散、或是阿拉塔重伤休养,不断弹压底层将士的情绪。
而真正的导火索,是一场不起眼的斗殴。
几个来自不同部落的将士,私下相约“切磋”,在斗殴中“失手”杀死了其中两人。
一位来自哈达部落的将领负责处理此事,而他态度敷衍,只随意处罚了剩下几人,妄图息事宁人。
可翌日,几名斗殴者,连同那位实行惩处的主将,都死了。
他们的尸体被人悬挂在各自部落的主将营帐外,浑身□□,死状极其残忍。在瓦剌习俗中,那样的死法是无法在草原安眠、重回母亲河的。
——这无疑是种挑衅。
对于一群困守雪原数月,早已被疲惫、焦躁与绝望折磨至麻木的兵士而言,族人的受辱,是他们终于得以寻到的发泄口。
汗与血在军营中迸溅,愤怒的嘶吼、张狂的咆哮交织成冲锋的号角,他们拿起武器劈向身边或陌生、或熟悉的瓦剌同族。
西路大军哗变了。
骚乱持续了一整日。士兵们杀红了眼,本就各怀异心的上层将领收拾钱财、准备作鸟兽散。
而晏决明的人趁机混入其中,在□□的人群中利落地手刃了妄图逃跑的将领。
直至翌日黎明,哗变才终于平息,换来的是整个军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