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方志洲道:淮安知府正在尽力搜救,急报也传去了京城,陛下应该会尽快下旨支援。本官先调配一些人手赶去淮安,再传信请节度使派兵支援。
只不过,节度使此时积极相助的可能极为渺茫,可九王那边却拖不得
方志洲看向姜羡余:方便的话,可否借一些熟悉地形的人手给本官?
姜羡余看了谢承一眼,朝方志洲点了点头。
两人从方志洲府里出来已是深夜,谢承沉默着登上马车,姜羡余紧随其后,坐在谢承边上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马车往回驶,姜羡余挠了挠他的手心,你生气了。
谢承怔了下,抬手揉揉额角:你方才不该那般冲动。
姜羡余往他跟前蹭了蹭:是我不好,我就是一时情急。
谢承捧住他凑上来的脸,九王此番遭遇必定凶险,忠王恐怕还会趁机落井下石,你不该去冒险。
姜羡余跪坐到他跟前,捧住他的脸: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
九王他带着赈灾的银两和物资,耽误一天,灾民就多受难一天。姜羡余看着谢承,相信他不会不明白。
谢承握住他的手腕:可我还是不希望你涉险。
姜羡余:好吧,就算不为灾民,九王若是出了意外,你的辛苦谋划,我的平反之愿,都将功亏一篑,甚至连累你我家人所以,我们必须保他。
谢承垂下眼,一把将他拉近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他还是不敢让姜羡余去。
上回少年仅仅是去淮安送一趟镖,就叫他茶饭不思寝食难安,这回天气这般恶劣,暗处指不定还有多少人盯着,他如何能让少年去涉险?
谢承抱紧了怀中少年:如今还未到束手无策的时候,我们再等等,兴许节度使会出兵相助。
姜羡余微讶,没想到谢承也会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明知情况紧急,节度使若是忠王一系,巴不得九王出意外,不可能倾尽全力救援
可谢承为数不多的不理智,都是因为他。
谢承。姜羡余抵着他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眼眸清亮地看着他:我要去。
谢承揽在他腰上的手骤然收紧,眸光一片晦暗。
姜羡余却不躲不避地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江南节度使是可靠之人,此事也轮不到我出面。但眼下情况既是如此,那就是我姜家的机会,是江蔚风后人重新出现在人前的机会。
他神色坚定,眼眸发亮:虽然你说九王前世提过要为江家平反,但那不过是看在我姨母和表哥同他的情分上。可我姨母和表哥早就入土为安,逝者已矣,我无法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他会顾念旧情。
所以我得去救他,让他欠我一份救命之恩。届时江南百姓也会知道,是谁帮他们救下了钦差大臣,送来了赈灾的银两和物资。往后就算朝廷想对江家下手,也要顾及我这回立下的功劳。
这是为江家争取生机的机会,哪怕节度使愿意搜救,我也想抢在他之前。
谢承怔怔地看着他,竟然鼻尖微酸眼眶发热,完全移不开眼睛。
是他想岔了。他的少年早已不是任性莽撞的雏鹰,而是羽翼渐丰、即将振翅高飞的雄鹰聪明果决,高瞻远瞩,为他的盛世蓝图,为江家的平反之路,都做好了打算。
而他却还想将他护在身边,结网相囚。
谢承将少年重新揽入怀里,吻了一下他的侧脸,克制着自私的念头:不许冒险,不许受伤。
姜羡余察觉他声音里的颤抖,心底一软,紧紧回抱住他:我保证,一定平安回来。
方志洲连夜点了一队人马赶去淮安,配合淮安知府全力搜救钦差大人。
但他连发三道文书请江南节度使出兵,直到第二日傍晚才收到对方没有陛下御令不可擅自动兵的回信,气得浑身发抖,一阵恶寒。
根据急报上的消息推断,九王失踪已有六日,陛下的旨意仍未到,恐怕急报早已遭人拦截。方志洲实在没有办法,决定向姜羡余借人。
姜羡余这边早就清点好了人手,聚齐了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其中一半以上是当年藏剑山庄传人及后人,另一小半则是镖局后来招的镖师,得知少东家要去淮安救钦差大臣,自愿加入。
花了一日的功夫做好准备,晚间就接到了方志洲的求援。
姜羡余答应下来,临行前去了一趟谢家,同谢承道别。
明早出发?
嗯。姜羡余主动上前抱住他,按理说应该连夜走,但最近天气不好,夜里行船不安全。
坐船去?谢承满心忧虑,事事要问个清楚。
嗯,趁现在这段运河还没冻住,比陆路好走。方大人派官船送我们去,应该会比以往快不少。
谢承:即便是官船,抵达淮安也得三四日,九王他
不知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姜羡余:只要他同押送物资的队伍在一块,有粮草,有御寒之物,多撑几日应当不是问题。怕就怕他落单,或者受伤。
谢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我和你一块去。
姜羡余愣了下,笑着看向他: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里更需要你。
金陵正是多事之秋,过几日还会有雪,城里很快会挤满灾民,秩序也会乱起来。谢家那么多铺子,还有刚开业的四海银号,全都离不开谢承。
售给官府的木炭和药材,也需要谢承打点。
再说,我们都走了,谁来保护桑柔姐他们?姜羡余道,我可是把苏和也托付给你了。
谢承抬手轻抚他的脸,眸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有些怕
最后一个字他说地极轻,近乎呢喃。他头一回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婆婆妈妈,畏缩懦弱,像一个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傻子,战战兢兢地守护者自己的宝贝,生怕他磕着碰着。
姜羡余脸色的笑意渐收,眼睛微微发热,索性抬手勾住谢承的脖子,主动吻向他。
他可以理解谢承的担忧与害怕,理解他有些偏执的掌控欲,却不愿意看到谢承这幅模样。
这意味着他始终没能让谢承安心,没能让谢承相信他有能力保护自己,相信他们会相伴一生。
唇上的柔软让谢承一愣,接着立刻揽住怀中人反客为主,凶狠地掠夺对方的呼吸。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拥有着对方,才能抵消前世失去过对方的阴影与恐惧。
漫长和缠绵的吻,吻到呼吸不畅,彼此贴着额头剧烈喘息。
你要我吧。姜羡余突然道。
谢承瞳孔一震,诧异地看向他。
姜羡余轻吻他的唇角,嗓音软糯带着鼻音:要我,好不好?
谢承却松开他,后退了半步,惊讶之余藏着一点失望。
两个人先前好不容易说开,一直都克制地珍重对方,哪怕亲密时偶有欲念,也从未迈出那一步。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