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梦中醒来,面对着这个苦苦寻找的世界,是那么熟悉,仿佛岁月倒流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不,岁月永远不会倒流,当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之时,她老了,这里也已经变得陌生,当然,岁月也一定把别人都拖老了。”
……
薛易对眼前的人有一些恍惚,他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唯一不变的,是骨子里的自信。
两个人坐在江淮的房间里,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最后,薛易忍不住出声,“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
江淮点头,“嗯。”他抚摸着收音麦的支架,“第三届矛盾文学奖。”
是那个人最喜欢的一本书。
“可我记得你要录的第一本书就是这个。”薛易知道这个话题会令他很敏感,“你怎么突然又想录了?不是录过了吗?”
江淮果然停住动作,收回了手,“大概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录。”他似乎在出神,“我妈说,江杨山过几个月就回来了。”
薛易明显被惊到了,“你……”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是江淮的禁区,所以知道的人都心照不宣。
“没事。”江淮说。“回来就回来,再习惯多一次就好。”
对于江淮的父亲,虽然薛易见的不多,但作为邻居兼兄弟那么多年,深知他爸爸的行为变态和性格古怪,令人琢磨不透。
“江淮,这个家根本就困不住你。”他抓住江淮想摸东西的手,“是,你的眼睛刚看不见的时候,你是很颓废,但你三年都过来了,你说你习惯,好,我信你。你现在说你还要多习惯一次三年前的生活,为什么要说‘多’?”
“你没有,你不想。你能保证你能再多习惯一次,那你能保证他会对你像三年前一样吗?”
江淮知道他说的“他”是谁,手在挣扎“我是他的亲弟弟。”
“喝醉吗?”薛易紧紧抓住他的手,看着他无神的眼睛,“就现在。”
“……”
很久之前,陆燚就在一个原创主页上看到一句话:想抱那个人,想听那个人叫自己的名字,想跟那个人说说话,想那个人才能入眠。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江淮。
他想江淮那“洛神”般的脸,他想江淮那“天使”般的声音喊他的名字,他想江淮那瘦弱的身影。
收假已经有两天了,陆燚的旁边也空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早上,张胖才说他有云朵的电话和微信,陆燚气得直接掐住他的脖子,“你他妈早干嘛去了?!”陆燚咬牙露齿,仿佛要吞了张胖一般。
张胖涨红了脸,两眼珠子朝上,“哥,你也没问啊……”
“你难道就不能识趣点吗?你平时那股精明劲儿呢?”陆燚用头顶了顶他的胸口,两人在一张桌子之间搏斗,“看见老子整天拉着个脸很有意思是吧?张政宝,你个假孙子。”
“哥……快放手……哥……要断……气儿了……”张胖双手抓住他的头发,“哥……打电话要紧……”
四个火同学立马就松手了,他拍开张胖的手,伸手就问,“拿手机出来,拨通那个号。”
张胖抬头就见到陆燚那“魔鬼”的脸,背景跟动漫里的大叔猥琐青春美少女发出的“嘻嘻嘻”是一样的,简直是完美演绎。
两个人直接逃了第三节课,混进厕所打电话。二人挤在一间单间,陆燚就站在门口靠在门上并抱胸看着张胖打电话。
张胖缩在墙边,“小姨啊,我,小宝。”他看到陆燚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慈祥,“……”
“哦,没事,我就是担心淮哥,打电话问问您……啊?您不在家呀,那没事我就关心一下。”张胖低头抠着墙上的破洞,“哦,可以可以,您说。”
“哦,明白了,嗯,记住了。”他边点头边站直,“嗯,行,小姨再见。”
他挂了电话就又按了一个号码,“小……淮哥的小姨说她不在家,叫我打淮哥家里的座机,淮哥在家。”
陆燚心里有些兴奋,但更多的又是紧张,表情还是很严肃,“打。”
张胖心想陆燚这脸还真是用不在对地方啊,死要面子吹大脸胡子。他按下拨打键,识趣的开了免提,小心的瞄了陆燚一眼,没反应,应该是这一次没做错了吧。
手机里一直重复一段钢琴曲,直到第四遍才有人接。
“喂,你好。”
厕所单间里的两个人猛地看向对方,这声音一听,就知道不是江淮的。
陆燚眯眼:确定没记错?
张胖眨眼:就六位数,记错你打死我。
陆燚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几眼之后,对着手机说,“你好,我找江淮。”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请问你是?”
“我是江淮的同学兼同桌。”陆燚听着声音感觉对方像个成年人,难道这就是江淮说的哥哥?他又补了一句,“江淮在吗?方便能让他接个电话吗?”
薛易在那边笑,“哦,你就是淮儿说的山……同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