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风呼啸而过,将桌上的经书吹得瑟瑟作响。
明烛带着周负雪从前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他一出现,北山的弟子全都一副掉了下巴的模样,一阵嘀嘀咕咕地诧异大师兄竟然亲自来上早课;而西山的女修却都一副羞怯的模样,余光一瞥一瞥地往明烛身上刮,恨不得将他那件薄衫给刮下来。
明烛带着周负雪进来,笑嘻嘻道:“大家晨安啊,许久不见,有没有想师兄我?”
西山的女修看到他笑了,顿时红着脸,蚊子嗡嗡一样:“有……”
而北山的弟子见状立刻忿忿不平,恨不得把自家大师兄打出去。
西山北山相隔一条长长的吊桥,未经允许不可私自越过山门,只有在每七日的小师叔早课时众人才会聚集在一起,年少轻狂的少年们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别看一个个道貌岸然地说是来上早课,实际上眼睛早就往一旁的女修身上瞥到眼抽筋了,目的昭然若揭。
而着只有一张脸长得好看的大师兄一过来就将所有的女修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北山弟子恨不得群起而攻之。
明烛眯着眼笑,丝毫不管同门师弟的怨气,将周负雪按在了身前:“这是你们十三师弟周……”
他说着一摸下巴,低头道:“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周负雪:“……”
坐在最后一排的沈娣安悄无声息地笑瘫在了桌子上。
“哦哦,想起来了,周负雪。”明烛在周负雪发怒之前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了周负雪的名字。
北山的弟子顿时安静了下来,交头接耳地打量着身形瘦弱的周负雪,忌惮、不屑、同情皆有,还有几个窝在一起窃窃私语,甚是吵闹。
周负雪猛地握紧了拳头。
明烛懒洋洋地伸了个拦腰,眼皮掀了掀,道:“吵什么吵,有话就直接说,蚊子一样嗡嗡叫也不嫌烦吗?”
北山的弟子也不怕明烛这个草包大师兄,闻言竟然真的有人站起来,问:“大师兄,听说十三师兄是个没灵脉的,这是真的吗?没灵脉的修道者能修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哄然大笑。
周负雪的指甲都要被他捏得嵌进掌心的肉里了,那些毫不留情的嘲讽恍惚将他从摇摇欲坠的云端上猛地拉扯了下去,失重感让他几乎有些呼吸困难。
众人还在笑,明烛也在跟着笑,只是那双桃花眸却恍如一柄未出鞘的利刃,淬着剑光冷冷一扫。
问出问题来的弟子顿时呼吸一顿,顿时笑不出声了。
“你问没有灵脉的人修得是什么?那我问问你吧,有灵脉的人求得是什么?”
那人对上明烛似笑非笑的目光,愣了一下才回答:“自然是求长生。”
明烛:“若是掌教听到这个答案,定然将你的日照衫扒了扔出去。”
沈娣安早就对他草包的本质瞧得一清二楚,打了个哈欠,扬声道:“那请大师兄赐教,我们修道这般艰苦,若不是为了飞升得道,那能是求什么?”
众人也都一副受教的洗耳恭听状。
明烛端着这样的正经,大言不惭道:“自然是为的是有朝一日可权势滔天,高枕无忧得尽享荣华富贵,要不然吃饱了撑的那么艰苦地修道。”
众人:“……”
大师兄好不容易正经一回,有的人还铺好了纸打算将大师兄的话记下来当金科玉律瞻仰,没想到就听到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当即手滑笔在纸上划了一道墨痕。
沈娣安唉声叹气,道:“你这个回答掌教才会把你扒衣服打出去吧,真是……啧啧,有辱师门。”
被明烛这么一搅和,众人反倒忘记了之前关于周负雪的话题。
他好不容易上了次早课就先闹了这么一出,坐在首排的一位女修皱起了眉,冷声道:“闹够了就坐下。”
她一身白衣恍如白雪,容貌虽然绝色但是却没什么表情,一看就是个一丝不苟冷若冰霜的人,她声音极冷,话音一落,整个无咎堂就仿佛平白冷了几分。
正打算再消遣他倒霉师弟的明烛顿时像是被冷水泼了一样,讷讷“哎”了一声,连忙收起了神通夹着尾巴带着周负雪走了下去。
一个外门弟子正在和沈娣安窃窃私语着:“果然还是浮华师姐能制住大师兄啊,她每次好像只要一说话,大师兄铁定变成夹着尾巴的小狗崽。”
话音刚落,小狗崽就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书往他面前一扔,趾高气昂道:“给你家十三师兄让个位置。”
弟子:“啊?”
明烛拍了拍桌子,不厌其烦地重复:“让位。”
从没见过让别人让位还这么趾高气扬的,弟子连忙也夹着尾巴,“哎”了一声,滚远了。
“你就在这里坐着,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十师兄。”明烛叮嘱了周负雪一番,“对了,老十,前几次小师叔讲了什么,你誊写一份晚上交给我。”
沈娣安道:“你来都来了,竟然还要再回去?你怎么想的你?”
明烛理直气壮:“我日理万机呗,今日还要再找师父一次,把百剑山的人选敲定下来,我烦都要烦死了,老五怎么挑这个节骨眼闭关,往常都是他的事。”
沈娣安道:“你一个日照山首徒,也好意思把日照事宜全都丢给师弟,这些事情明明都是你该做的,怎么五师兄替你做了几次,你还蹬鼻子上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