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太子殿下却是说的丝毫不乱,字字铿锵,根本不像是在说谎。
从头到尾,杨语兰脑中都是一片空白,水润的双瞳看着身侧这分明该是很熟悉的男子,此刻又感到分外陌生。耳边又想起方才他奇怪的话语,内心有什么东西,似乎要逐渐清晰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两人的对峙中,而谁都没有注意到,文帝身侧的那个倾国女子,脸色苍白的几欲死去。
“父皇一定在想,为何儿臣就断定了杀害众侍卫之人就是萧望对吗?其实,儿臣也曾怀疑过,所以那日南园狩猎,儿臣故意派人伪装成刺客来探萧望的功夫。结果,果真如儿臣所料,在山上杀害儿臣手下之人就是他无疑!现在众人的尸首还在儿臣府中,若是父皇不信,大可派人查看。”
文帝眼眸一暗,不动声色的开口,“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词,不足为据。”
“那若是儿臣说,已找到真正萧望的下落了呢?”
杨广话锋一转,眼眸扫过坐在角落中独自饮酒,似乎一点不关心这场变故的哥舒瑀。
“父皇难道就不曾怀疑,为何这位突厥使臣会背井离乡甘心留在我大隋?您难道就不曾想过,他可能,并非是突厥人呢?”
语兰看着那人,纤细的身子突然重重抖颤了起来。
不、不可能的......
不可能是他,绝不可能!
指甲狠狠陷入皮肉之中,耳边那冰冷无情的话语却愈渐清晰。
[你以为他不知道?我告诉你,他只是不在乎,他只是要报复你们杨家,只是要报复你!]
[杨语兰你听好了,我才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才是你这辈子唯一的男人,他所拥有的,通通都是我的!]
怎么会这样,为何一切会变成这样......
若他才是萧望,那坐在她身侧的男子,她的夫君,有谁可以告诉她,他究竟是谁!
而情绪已濒临失控的,不只是她,还有坐在对面,方才刚被天子赐婚的两人。
宇文成都一脸的不可置信,而问柳更是陷入完全失控状态,眼眸无意识的扫过文帝身旁那同样脸色惨白的女子,心底那万分之一的侥幸终于完完全全的消失殆尽,一分不剩。
萧望、主人......
她早该猜出来,早该看的出来的!只是为何,他要那么狠,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六年前,他一手将她推入地狱,让她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棋子,而六年后,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再次重蹈覆辙!
命她在宴席上掳走自己是为了让文帝信任,接近宇文成都是为了将他带往长生殿,甚至连对他下药,都是他一手策划!
为什么......
这个男人,究竟还能够狠心到什么地步!
“你是说,哥舒瑀,才是真正的萧望?”
天子看向那由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男子,冷声开口问道,“哥舒大人,可有此事?”
他端着酒杯,杯中液体摇曳,酒气香醇。男子嘴角向上,慢慢勾勒出一个弧度,可还未开口,却已被人打断。
“他不是!”
没有人想到,开口的,是杨语兰。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此刻,自己是完完全全的慌了。她不要,就算潜意识里早已知晓这是事实,她也没办法接受。她接受不了眼前温文尔雅的萧大哥会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叛国逆贼,她更加接受不了,她腹中孩子的父亲,那个从来只会逼迫她威胁她的男人,才是萧府真真正正的嫡亲血脉!
哥舒瑀原本微扬的唇角,生生停顿在那儿,勾勒出一个冰冷的,讽刺的弧度。
心在滴血。
一点一点,一刀一刀的凌迟。
她恨你,看到了吗?她在恨你!无论做什么,无论多努力的想挽回,你也早已被判了死刑!错了就是错了,从一开始,就是错了,她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杨语兰,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狠心?
你比所有人都狠心。
“语兰,你闭嘴!”文帝站起身,冷眼看着已失控的宴会上众人,终于愤怒开口,“哥舒瑀,朕在问你,太子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护国将军,又如何处置公主?”
哥舒瑀低低的笑,那笑声,那么无力,那么悲凉。黑眸轻轻注视着那低着头,全身都在颤的女子,整个人,竟倏然失掉了所有气力。
就算恢复了身份又怎样,名正言顺娶了她又怎样?
她不爱自己,她不会爱上自己。而由始至终,动过心的,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啊......
“你不必管朕以后的决定,现在,朕要你说出事情真相!”
“真相?”
由始至终,那双黑眸,都没有离开杨语兰半眼。
他终是开了口,“公主说的,就是臣要说的。”
众人又是一头雾水。
这该算是......峰回路转?
文帝一愣,又是杨广先反应了过来,他开口,声音中已有了愤怒,“你在说什么?哥舒瑀,你不想恢复身份,不想认祖归宗了吗?你难道忘了你曾经受过的苦?你不想报仇了吗?现在你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杀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