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人这个东西都是好奇的,只是有的好奇心重了一些个,有的轻了一些个,如此而已。不管你是个啥人,都真心希望任啥事儿都是清楚楚儿的!除非是别有用心!可世上的事儿偏偏并不都是清楚楚儿的!因为任啥事儿都有发生发展到结束这么一个过程。旧的事儿还没等结束,新的事儿已经就发生了,不管是新是旧,总会有人从不同的角度去审视去观察,总会有人感到新颖与特别,总会产生无尽的疑问,进而就是研究探讨解决。这是一个无限的过程。到归齐,旧的事儿整清楚了,新的模模糊糊的事儿又出现了!人类也就在这么一种过程中得到了发展与进步。当然,有些个事儿永远也整不清楚,这也是事实。
按说,荆继富已经认定白果不是啥坏人,这不就结了,再前前后后地琢磨白果到荆家沟以前到底是个干啥的--啥人!还有那个必要么?在荆家沟街上,白果飞起身来踹倒惊马的时候,荆继富和荆志义爷俩儿已经就起了疑心了,怀疑白果就是当年绑荆志义和荆志国票儿的胡子!这种怀疑已经过去有小半年了!在这小半年的时间里,荆继富和荆志义对白果的疑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淡薄了,似乎就不存在了!可是最近,荆继富的疑心又提搂了起来!
日本关东军奉天宪兵司令部宰岂翻译官到覃县荆家沟荆继富家作客时,出于对中国建筑的喜好与好奇,发现荆继富家的正房烟囱与整座房子有些个不太协调。接着又发现,荆家给长工白果用着的那个雕花小柜非常特别!小柜特别,最主要的是那么个事儿特别!那么一件已经就是古董的家俱竟然让给一个长工使用!从那以后,宰岂不说是天天地到荆继富家后园子北面的山上去蹓跶闲逛也差不多!蹓跶闲逛是为了看--观察荆继富家那房子,那院子!准确地说,应该叫窥探!因为并不就是光明正大的考察。
就在到荆继富家做客时发生的另一件事儿,同样让宰岂翻译官感到了惊奇。当然,这个事儿要是同后来发生的王娟娥开枪打死小泥鳅的事儿比起来,那也算不得啥事儿了!
事儿是这样。天天在荆继富家院子里操练的那些个荆家沟保安队的人,张罗事儿的当然就是荆继富的儿子荆志义啦!可领头儿操练的却并不是荆志义,而是那个瘦了巴叽的刀条脸儿白果!宰岂翻译官到荆继富家做客的那天,宰岂问荆继富,这些个保安队的人操练是谁领着啊?荆继富顺嘴说了一句,说是他儿子荆志义。这个事儿按说也算不上啥大不了的事儿,可宰岂在心里却把荆继富骂了无数遍!八嘎!竟然--竟敢糊弄大日本关东军!宰岂不认为这是荆继富说走了嘴还是咋的,宰岂认为这是故意欺瞒大日本关东军!
宰岂是文化人,对这人世上的许多道理那是明白白儿的!宰岂知道,是凡对啥事儿遮遮掩掩,或者故意不说实话,那事儿一定是见不得人,或者是眼下不想让那事儿见人的!这不想让人见的事儿,有些个可能是一时情势所需,可大多都不是啥好事儿!荆继富是荆家沟的保长,不用看别的,你单看他家那房子,那院子!那也就够得上中国东北,满洲国这旮哒人所说的财主啦!文雅一点儿说,应该叫乡绅!据宰岂观察分析判断,那荆继富还不是一个小财主,小乡绅,而应该是个相当大的财主,乡绅!一个相当大的财主,乡绅能不顾脸面,当众撒谎,把不是他儿子领着操练硬说成是他儿子领着操练,这一手儿,应该并不就是中国东北,满洲国人所说的护犊子,而是着意在遮掩着啥!这个事儿让宰岂翻译官的眉头也不知皱了多少回了!有了这么个事儿,宰岂在观察窥探那些个保安队的人操练时,就特别细细地观察--窥探那个叫做白果的人,但并没有看出那白果与其他的那些个保安队的人有啥特别的不同!不同全在于那个白果能比划两下子,而其他的那些个保安队的人不能,当然慢慢的也就能啦!宰岂琢磨,那个白果应该是会两下子的,也就是中国东北,满洲国这旮哒人所说的会点儿武把操儿,要不,他咋敢去教那些个保安队的人哪!但即便是这样,宰岂也还是把这一应的事儿往一块儿串了串!宰岂认为,荆继富家养着那么些个人,人吃马喂的,认可就那么耗费着,不会真真儿就是为了保护荆家沟人,为了维持荆家沟的治安吧?他们说的倒是好听!啥为咱大日本关东军做事儿,啥为那覃县县署做事儿!那咋可能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