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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他现在所面临的状况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人所能接受的范围。
他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拿枪指着,很可能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也可能会被挟持着带走,生不如死。
不论是哪个结果,在现在这个氛围下,都足以让人产生剧烈的恐惧。
楚希掐着自己的大腿肉,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的不那么厉害,他故作镇定的问车外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增加获救的机会。
“你不用问那么多,”那人看着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就突然睁大双眼,身体缓缓向前倒,然后摔在地上,死了。
“消音狙击枪!”
伴随着一声惊呼,其余的黑衣人迅速聚集到一起互相背靠着围成了一个圈,端着枪警惕地看向四周。
那个被狙击了的黑衣人,他的头就靠在车门边上,离楚希不到半米的距离,他能清楚的看到,那人的后脑勺上,有一个弹孔,正在往外流血。
有人杀了他。
楚希的脑海中第一时间蹦出了这五个字,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自己获救了。
是谁救了他,顾戚吗?
在得知自己获救的这一刻,楚希没有觉得一丝一毫的轻松和喜悦,相反,他的心,沉重的几乎要坠落深渊。
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是顾戚,以他的性格,外面那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他见过很多尸体,他解剖他们,研究他们,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
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而是被法律定义为“犯罪”的枪杀。
楚希已经无法顾及外面的情况,他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震惊当中,车外枪声不断,他坐在车内大口喘气,仿佛不这样,他下一秒就会窒息死去。
他甚至来不及去想救援的人为什么来的这么快,来的人究竟是不是顾戚的人。
此时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半干的血液黏在脸侧的皮肤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血的味道,还是外面,正在死去的人的血的味道。
他只能闭上眼,将自己与车外的世界隔绝。
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报警吗?还是,救人?
不,不能,他不能报警,也无法救人。
这个社会灌输给他的直达灵魂深处的价值观,被车外那些枪声,彻底颠覆。
可悲的是,他学了十几年治病救人,医者仁心,现在却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在他眼前死去。
他无法拯救他们的生命,无法阻止,车外的杀戮。
开枪的人有他们开枪的理由,死的人也有他们必死的原因。
他们的世界,有自己的一套游戏规则,他不是那个世界的人,没有资格干预他们的行为。
他只是恨自己,恨不得自己也能死了。
好过在以后千万个日夜,受到自己良知的折磨。
他闭着眼蜷缩在车子的角落里,长时间的失血使他浑身发冷颤抖,精神也有点恍惚。
过了一会儿,好像有谁在他耳边说话,他听不清,也不想去听。
浑浑噩噩之间,闻到一股酒精的味道,伤口的刺痛使他的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
有人正抱着他,那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是顾戚,真的是他。
他却在心底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抗拒,他想起了枪声,想起了鲜血,还有倒在车外的尸体,那些人将血淋淋的事实摊在他面前,向他展示,什么是顾戚的世界。
那人在他脸上落下一个个碎吻,在他耳边轻声的哄着,
“乖,没事了。”
楚希此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挣扎的更加剧烈,顾戚皱着眉制住他的手脚,朝车外的医生使了个眼色。
医生点点头,给楚希注射了一支镇定剂。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顾戚将他从那辆已经看不出原貌的奔驰车里抱出来,走到不远处的轿车边,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淡淡的朝身边拿枪的男人吩咐了一句
“处理干净。”
说完抱着楚希上车。
一旁男人点头,如果楚希还醒着,他就会发现自己其实见过这个男人几次,但是印象都不深——那是顾戚安排暗中保护他的人。
··············
楚希醒来的时候是晚上,房间里开着灯。
他躺在舒适的床上,穿着干净的睡衣,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如果不是摸到了头上的纱布,他一定以为,之前经历的事都是他做的一个噩梦。
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烦躁的厉害。
楚希疲惫的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别墅里静悄悄的,一路下楼都没有看到
', ' ')('顾戚。
走到厨房倒了杯纯净水,楚希边喝边往门口走,经过书房的时候看了一眼里面的大钟,九点一刻。
看来,他睡了很久。
站在别墅门口,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走廊,楚希突然很茫然。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顾戚。
他不知道顾戚平常会去哪些地方,不知道他的公司在哪,做些什么业务,他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顾家这座大宅的具体地址。
换句话说,哪一天顾戚要是单方面切断和他的联系,那么,他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到他。
就像现在,除了打电话或者问宅子里的佣人,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多么可怕。
可是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些。
是他太失职,还是顾戚的城府太深?
楚希不想去想了,想的太多,心就累了。
楚希不知道,在他睡着的这五个多小时里,外面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家几处军火交易点被匿名举报,市公安局出动特警大队当场查获大批军火。
而这几处产业的负责人,也就是林家的少爷,林氏的总经理林睿杨,到目前为止下落不明,疑畏罪潜逃,公安局下令悬赏通缉。
祸不单行,以‘爵世投行’为首的几家银行听到风声,唯恐之前借给林睿杨的贷款打水漂,纷纷拿着由林睿杨亲笔签署的贷款合同向林老爷子要说法。
林老爷子看着合同上堪称“巨额”的贷款金额,气的两眼抹黑,话都说不出来。
林家内部已然形成壁垒分明的两派,以林家三爷也就是林睿杨的三叔为首的一派,趁着乱子,瞒着老爷子提前召开董事会,罢免了林睿杨总经理的职位,有那么点‘逼宫夺权’的意思。
而以林家大爷为首的一派,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家主的位置被老三占了,又没有能力跟人家抢,只能牢牢的抱紧老爷子这条大腿,伺机而动。
今晚之后,林家注定是不得安生了。
唐叶站在地下室的门口,接起电话,听完那头的汇报,淡淡道
“知道了,继续守着。”
挂了电话,打开身后的铁门往里走,阴暗的房间内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隐约还能听到几声微弱的呻吟。
房间里面吊着一个浑身赤裸的人,身上血肉模糊,头低垂着看不清长相,如果走近了仔细辨认,你就会发现,他正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林家军火案”的主角,被警方判定“畏罪潜逃”的林家少爷,林睿杨。
林睿杨早已没了之前翩翩贵公子的气度,此刻的他气息奄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连续数小时肉体上的酷刑和精神上的折磨,让他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唐叶对眼前的惨状视而不见,面不改色的走上前,朝穿着黑衬衫的男人恭敬道
“顾先生,楚少醒了。”
顾戚一言不发,挥手示意他退后。
他看着眼前半死不活的人,赤红的双目闪过一抹狠戾,挥出一记重拳,砸在林睿杨的腮骨上,坚硬如铁的拳头直接将他半张脸都打歪了,鲜血滴滴答答的从嘴角流下来,显得分外可怖。
数个小时的施虐,都不足以抵消顾戚心里的愤怒。
这个人,竟敢让他的宝贝,看到那些污浊血腥的事情,竟敢将他捧在手心里的人,置于那样危险的境地。
竟敢!
套着铁环的五指张开,顾戚略微松动了一下手腕,然后照着林睿杨的肚子又是一拳。
这一拳下去,不说肠穿肚烂也肯定得内出血。
林睿杨被打的神智涣散,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叫,便再无动静。
顾戚冷然的目光静静的盯着林睿杨看了一会,毫无温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三分钟之后弄醒他。”
他摘下手上沾血的铁环和手套扔给一旁的手下,身后立马有人递上擦手的毛巾和换洗的衬衫。
顾戚脱掉身上被溅了血的衬衫,接过毛巾擦了擦手,边换衣服边朝身边人吩咐
“别弄死了。”
说完抬脚往外走。
死是最容易的事,真正折磨人的,是生不如死。
楚希身上的每一道伤,他都要千倍万倍的奉还给林睿杨!
铁门在身后关上,将所有残酷血腥尽数隔离。
顾戚突然转身,问跟着他出来的唐叶,
“有烟吗?”
唐叶微微一愣,顾戚不嗜烟,再说现在也不是抽烟的时候啊,楚希醒了,他不是应该赶紧的回去吗?
尽管心里疑惑重重,不过尽职且万能的唐秘书还是从身上掏出了烟和打火机递过去。
顾戚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银质的Zippo打火机发出‘叮’一声,火光一晃,烟被点燃。
把打火机抛还给唐叶,顾戚靠在对面的墙壁上默不作声
', ' ')('的抽烟,吐出的烟雾缭绕在他身周,使他的脸变得有些模糊,不过,哪怕看不清他的五官,也掩盖不了这个男人从骨子里透出的性感,冷漠与野性交织的性感。
一支烟的时间,顾戚眼底的阴狠逐渐被平静取代,身上的戾气也慢慢消散,全然看不出之前的狰狞疯狂。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确定自己的状态看不出一丝异样,才迈步离开。
唐叶看着顾戚的背影,突然就明白了他抽这支烟的用意。
随即摇头,情这个东西,真是要命。
只希望,顾戚拿命去爱的那个人,不要辜负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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