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就是王陵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王陵呢,里头有什么?弩箭?流沙?”
姬倾看她兴冲冲地朝他仰着脸,便笑了笑叹了口气:
“据我所知,这里应当时后骞时代的地宫,后骞提倡薄葬,没有丰厚的随葬品,自然招不来贼人,也就无需那些机关了。”
他想了想,朝司扶风挑挑眉:“你若想去看看,我便陪你去。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万一在此处受伤,只怕棘手。”
司扶风的眼睛便装满星光似的亮起来,然而姬倾才说完“受伤”两个字,她便想起了什么似的,骤然露出了些紧张神色,朝姬倾大步走过来,拉着他的双臂把他往墙边拖。
姬倾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地笑了:“这又是怎么了?”
司扶风急切地把他按在地上盘腿坐好,抱着膝盖乖乖巧巧坐下来,一脸认真:
“你方才不是被那爆炸的气浪震了一下吗?可不能小瞧,我在军里也时常替人治伤,算得上半个军医,有个小伙子就是被鬼虏的红衣炮震了一下,当时看着也没事,第二天人就嚷着胸口疼、下不来床了,第三日就没了!一个大活人没了哦!”
看她严肃地瞪起眼睛强调,姬倾便轻笑一下,按了按自己胸口,安慰她:“我没事,没有哪里难受。”
司扶风别开脸,鼓鼓的脸蛋搁在膝头上,惆怅地撇撇嘴:“厂公反正是不听我这个土大夫的。”
姬倾看她那气哼哼的小模样,心头跟放烟花似的,一朵一朵欢喜绽开来,次第连绵要开满整个身子,心跳得更是砰砰直响,巴不得跳出胸膛、跳到姑娘怀里,由她揉着玩儿。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就软和得像花枝在春水上轻晃:
“是我不听话,大夫别恼啊,你要怎么看,随你看。”
他说着,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示意一切都听姑娘的。
司扶风这才松了口气,满意地一笑,回过脸、扬着圆乎乎的下巴,大剌剌地指挥他:
“你把衣服脱了。”
姬倾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他有一刹那的怔忪,笑容里染了些不可思议、还有隐秘的愉悦,声气难得有迟疑的意味:
“劳烦……劳烦大夫再说一遍?”
司扶风挠了挠鬓角,一脸的理所当然:“你把衣服脱了呀,我得贴着你背后听心跳和气息,你穿着么多我可听不见。”
她说着,理直气壮地摊摊手:“我就是个半吊子水的大夫,又不是华佗扁鹊再世。”
姬倾慢慢垂下眼帘,嘴角的笑容愈发深长,他碎冰冷玉似的声气溶化在漫无边际的荒芜光线里,有种令人心颤的低沉:
“这可是、大夫您说的。”
司扶风豪迈地应了声:“害,我又不是什么京城的贵女,我替人家治伤,什么没见过啊。你只管脱就是了,我不带占你便宜的,厂公放心。”
一个带着勾人气音的“好”字、便从姬倾胸膛里哼出来,他自烟烟冷冷的睫影下看她,那眸光潋滟,跳荡着星星点点的湿润、像暗夜里的湖水。
湖水危险、却也幽深诱人。
司扶风的视线一下就跌进那无边无尽的湖水里去,抓不住力气的漂浮里,她心虚了,她隐约察觉到自己说了不得了的大话,什么人都见过,不代表、对什么人都能平心静气。
她心里后悔地跟打鼓似的,脸上却还艰难地笑笑,眼睁睁看着那骨节清晰、雪白孤冷的手拂上腰间的玉带。
“咔擦”一声脆响,玉带弹开的声音在空旷里清晰得叫人一颤,司扶风便觉得头皮似有似无地麻了起来。
她的气息一下就乱了,全身的血瞬间窜到脸颊,眼神被那领口脆弱的薄红烫得无处安放。
而那清冷的手勾起一点领口的边缘,便露出了一道精致的深陷。
仿佛那是一座连绵的山,望上一眼,魂便困在勾人的起伏里,怎么也绕不出那冷峻的线条。
更别提那冷若冰琢的指尖似有似无地划过微红薄软的肌肤,像薄雪融化在胭脂上,靡艳扑面、叫人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司扶风一个激灵挪开眼睛,一边假装腿麻了往旁边活动,一边说着:
“那、那个,你脱好了喊我,我腿麻。”
然后手腕上便包裹住了炽热的温度,她被人轻轻一拽,腿就像软了似的、整个人往地上一歪、怔怔地斜坐下来。
温热的气息笼罩而下,像一场急切的风暴。姬倾整个人朝她俯身,司扶风哪敢抬头,眼神慌乱的四处乱瞟,瞄见那红唇上招人心动的弧度、便再也挪不开了。
落在耳边的声音,像沁了酒的葡萄,凝聚着深沉的光、艳色醉人:
“大夫,您这是要去哪?”
那一声“大夫”拂过耳边,温热的气息便一路描着她嫣红的肌肤,汇成奔流急湍,最终在那心尖上,落下了滚烫的一滴。
司扶风只觉得心口一颤,发胀发烫的心脏便剧烈的撞着胸膛,整个心尖儿都惊得微微疼起来。
一低头,姬倾玉白的手指勾住了身侧的绳结,也勾住了司扶风紧绷到要炸开的心弦。
而他似有似无地笑,低垂的眉眼里全是琉璃般易碎的孤弱和无辜。
绳结散开的那一刻,司扶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爆开,将整个深渊,染成炫目茫然的雪白。
而姬倾的声音,是那茫茫雪原里唯一的火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