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扶风瞬间就僵住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还是二档头反应过来,哈哈笑着牵强地扯开话题:
“比咱家的脚也小呢哈哈哈哈哈……”
司扶风脸上微红,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
“应当是个小个子的太监,或是个少年人也不一定。”
他是殿……
她寻思了片刻,向二档头嘱咐:“可以缩小查踪迹的范围了,先着重查查名字或者职位里有个殿字的太监,身形和行踪若是能对上,就劳烦二档头带来细查了。”
二档头抱拳,取了张绢纸拓着那脚印。梁上位置狭小,司扶风便翻身落下来。
恰好一个的沉碧身影踏进了佛堂,尘埃缓缓游弋而下,像一场细碎的雪。而那人披着月色站在朦胧雪影里,一身墨绿暗光流淌,仿佛含坠了月光的古玉。
真真是青竹寒松、贵气盎然,一时间叫人满目生辉,竟挪不开眼。
司扶风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而姬倾却抬手替她拂开头顶的灰尘,笑容不知为何,竟有些许的落寞和无奈。
司扶风正笑着说:“我们有些头绪了,那贼人应该不久便能抓住……”
然而瞥见姬倾的神色,她便愣了愣,偏着头有了微微的疑惑:
“厂公这神色,是恪王死了?”
姬倾便被她逗笑了,然而那温存的笑只是一闪而逝,转眼便沉没在隐隐的悲伤和沉默里:
“恪王……暂时不会死了。”
“皇上不能在短时间内失去两个孩子。”
司扶风猛地攥紧了他古雅凝碧的衣袖,睁大了眼睛:
“厂公,这是何意……”
姬倾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拂开发鬓的尘埃,声音幽凉渺远:
“东宫方才传来消息。”
“太子旧疾复发,情势危急。”
“怕是,熬不过这几日了。”
第26章东宫小扶风,我想再撑一会,我想等摇……
司扶风跟着姬倾穿过抄手游廊时,庭院里的九曲竹筒正汨汨涌着雨水。
一夜宿雨未歇,朦胧冷雨里、檐下铁马轻轻地撞,剔透的雨滴顺着铃舌落下来,洇开在白石栏杆上,润泽出一片玉质的寒色。
司扶风望着满园垂枝海棠,雨丝笼罩着干枯的树枝,像一团凄迷的冷烟。
她便叹了口气:“我兄长也喜欢海棠花,可惜西境也种不活。”
姬倾看过来,微微一笑,似是在安慰她。
她正想再同他说说话,前面却有小太监迎上来,毕恭毕敬地禀报着:
“厂公,太子眼下能说话了,请您和郡主赶紧过去呢。”
姬倾微微颔首,司扶风便疑惑地歪歪脑袋:
“太子要见我做什么?”
姬倾替她解下沾了水汽的披风,温柔地笑笑:
“外头冷,进去说。”
跟着小太监走进里间,姬倾小心地将厚重的丝绒帘子撩开一丝缝,侧身让司扶风先进去,然后立刻放下来,生怕透进了一点冷风湿气。
扑面是沉重迫人的苦味,四壁的帘栊沉沉垂下来,透不进一点飞光。那坠坠的寂静笼罩着虚室,红木地板泛着暗暗的光,烛火倒映在镜子似的的地面上,被这凝重的药气浸透,摇晃时、蹦出滞涩苦闷的哔驳声。
司扶风被这逼人的寂静笼罩着,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太医正放下床前金闪细碎的纱帘,帘子后便透出一个断续的声音:
“孟太医,且、且让郡主,陪我说两句话……”
被称为孟太医的老人有片刻的迟疑,姬倾便淡淡说了句:
“孟太医借一步说话,咱家有些事想问问。”
孟太医想了想,躬身朝司扶风抱拳:“郡主,太子身体极虚弱,若有不对,请郡主立刻喊臣。”
司扶风点点头,郑重道:“太医放心,我会注意的。”
眼看着姬倾和孟太医绕过屏风,司扶风便沉默了。纱帘后静悄悄,隐约有一道嶙峋的起伏,看着脆如薄雪,仿佛她走过去吹口气,那影子就要碎成雪片,飘落在帘子的金丝纹路里。
最后倒是太子先开口了,声气弱得像挥一挥手就能搅散,但里头分明带着惊喜的笑意:
“小扶风?”
司扶风一惊,心里全是疑惑,又生怕自己出了大气能把对方吹散架,于是便用气音悄声问:
“太子怎么知道我叫小扶风啊?”
许是被她蹑手蹑脚的样子逗笑了,帘子后透出两声轻咳,很快就被人压抑住了,那人轻轻喘着气,好半天才艰难地说了句:
“摇光、摇光经常提起你呀。”
司扶风一愣,心里有些激动,却还攥着衣摆不敢出大气:“太子与我兄长认识?”
帘栊里传来了轻轻地笑,太子又咳了许久,才有些感慨而眷恋的说了句:
“小扶风,摇光回家了吗?你还好吗?”
司扶风动了动唇,没敢说话。兄长被俘后,她从未与人多言至亲生死未卜的煎熬,但太子一问,她心里竟有一阵酸涩起伏,像一片咸苦的海,想从她眼眶里漫出来。
她拼命忍住了,只是扯出个笑:
“太子放心,蒙衡将军和厂公都派了人在查,到底是我无用弄丢了兄长,但我们一定会接他回家的。”
纱帘里的人艰难地用指尖拨动着帘子,那沉坠的经纬间浮动着碎金的星点,但片刻后他的手就剧烈地颤抖起来,呼吸也跟着短促的喘。司扶风吓了一跳,正想喊太医,太子却死死咬着口气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