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席祉睡得很不安稳。一梦便梦到多年前他还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
听说父皇被那北岳的皇帝杀了;听说母后被那北岳皇帝强娶了;听说他们南淮乱了;听说北岳大军的铁蹄就要踏破他们南淮的国门了;听说皇叔要将皇姐嫁去和亲,却在离行当日发现了一身火红嫁衣、无双风华的皇姐含泪染血的尸身;听说皇朝动荡难安,朝臣要将国土割让给北岳以求安宁;听说……听说他要去当质子了,去往北岳,在自己的仇人的眼皮底下卑微地去讨生活。
他清晰地记着母后在听到父皇驾崩之后那绝望的泪流也流不尽,抱着他在凉秋冷院里含着泪笑着讲着她与父皇如何的相遇相知与相爱,直到北岳求娶的消息匆匆传来,母后被他们强拉硬扯着离开了他,他甚至还能感觉到母后的泪最后洒落在了他的手心灼得他好疼,母后狼狈地在空中挥舞着双手,还在喊着他的名字,直到那身影终究再也看不到了,风中才好像飘来了母后最后的那句话,她说:“止儿,好”
好?好什么?好好报仇?好好活着?
那时候身为太子的他也只是表面荣华罢了,任人欺辱的日子也过了许久,那时的他躲在御膳房的柴草堆里也只是为了啃一块好不容易得来的半馊了的馒头。
后来呢,后来他被送去了北岳。他原以为终于可以同母后相聚了,却在他到了北岳的当天晚上听到了母后离世的消息。
母后也去了。
宛若一声惊雷而下,也是同样一个瓢泼大雨的晚上,漫天的痛苦绝望下他硬是没让自己流一滴眼泪……
姚槿是被那声惊雷惊醒的,后来出了自己房间的门来到了隔壁阿祉的房间,她方才好像听到那间房间里的窗户被风吹开了的声音。她关紧了席祉房间里的窗子,转身之际却看到阿祉好似是陷入了梦魇一般在胡乱地梦呓,额头上沾了些许的薄汗。许是睡得不安稳罢,被子也盖的有些歪歪扭扭的了。
这小屁孩,就这样睡上一晚上的话,明早起来肯定得感冒。姚槿脚步一转便来到席祉的床前给他将被子盖正,被角掖好,甚至还轻轻拍了拍,像是将席祉当成了小宝宝似的。小宝宝?若是这么说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这眉眼如画,白白嫩嫩的样子,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捡到了宝。突然就想捏他的脸,但是这睡着了的话,怕是不太妥当,姚槿将伸了一半的纤纤玉手又收了回来,可才收了一半,她的手却被阿祉给抓住了,抓得死死的。姚槿尝试着挣了挣,结果却是听到一声可怜巴巴的轻轻呼唤。
“娘,别走。”席祉感觉到自己抓住的手要挣脱,小脸皱了起来,悲戚小可怜的样子。
姚槿蓦然心中一痛,她想起了自己素未谋面的老妈,母亲对她来说是个陌生却又充满了渴望的字眼,她也许理解不了母子分别时的痛苦,却最是了解那种想念,那种渴望。要不然她宅在国师府的时候也不会到处勾搭有孩子的女家仆,到处的寻母爱了。看向席祉的目光霎时间就柔和地像是要化了水。也许是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