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南回头,正好对上了闻举诧异的目光。
“夫人有意保他,为夫恭敬不如从命。”沈辞南摊手,颇为无奈。
闻举五雷轰顶,如同目睹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一般,自言自语:“这可不像将军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
“我从前行事作风如何?”
沈辞南如此一问,闻举马上想到了萧关一役之后,那三日三夜的哀嚎之声。
残忍,心狠手辣,从不把他人的命放在心上。
闻举话到了嘴边,又住了口。在心中暗自感慨,这位将军夫人,对于将军还真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贵妃娘娘近日在烦心沈清姑娘进宫的事,”闻举似是随口提起,试探着沈辞南的态度,“她从前收买过宫中的嬷嬷,阻止美貌的秀女进宫,此次会不会故技重施?”
沈辞南收起了方才的调笑,在听到“沈清”二字后,他冷冷瞟了闻举一眼。
闻举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别处。
“故技重施也无妨,我这位妹妹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沈辞南似是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转而笑道,“给她一份贵妃意图谋害将军夫人的证据,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闻举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出了这样大的事,过几日宫中的冬宴,将军还去吗?”
“去。”沈辞南答得坚定,“陛下来请,怎么能缺席呢?”
“况且,我甚是怀念陛下呢。”
闻举看往沈辞南,他的眼中有着一如既往的胸有成竹。
如此心有城府,闻举纵使跟在沈辞南身边多年,依旧猜不透他。
闻举无端想起一次旖旎之时,沈清伏在他耳畔同他说得一句话。
——“不要完全相信沈辞南,最后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当时是如何回的?
是了,他当时回道:“那我应该完全相信谁?”
沈清的呼吸犹在耳畔:“信我啊。”
闻举呼吸一沉,他短暂闭了一下眼。
他宁愿相信,是这一刻的阳光太过刺眼,刺伤了他的眼,才会有泪水忍不住要流出。
·
宫里的日子可真是乏味啊。
四四方方的天,早已烂熟于心的景致,一条总会走到尽头的路,每一块宫砖都是冰冷的。
碰见的宫女和太监都是一副虚假的面孔,当面阿谀奉承,恨不得把头捧在手上递过来,背后恶言恶语,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骂个遍。
不过,该死的妹妹终于死了,没有人记得她。父亲在听闻此事后不过就是稍稍惊讶了一会儿,至于将军府——
将军府就更加无动于衷了,封锁着夫人去世的消息,仅给了国公府一丝风吹草动。
坊间本就传言,平宁将军沈辞南对女子不感兴趣,即使是美貌的女子,这几年来投怀送抱的并不在少数,却无一人得到将军青睐。征战沙场多年,他早已麻木不仁,练就了毒辣的手段,京都人都说,这位将军夫人根本就不得宠,迟早得被将军弄死在府中。
如此看来,果不其然。
苏鸢拿着剪子去修建内务府送来的梅花,红梅娇艳欲滴,曾经在枝头绽放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送到她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想来,她不过是提早将一切复归原位罢了。
手起刀落,苏鸢转着瓷瓶,看着被自己修建得整整齐齐的红梅,心情大好。
恰在此时,彩云捧着一个精致的糕点盒进来。
苏鸢放下剪刀,由身边的宫女伺候着洗净了手,笑道:“呦,内务府的这群奴才可真会做事,这又是哪里的糕点?”
彩云把糕点盒搁在桌上,苏鸢注意到木制的糕点盒上有“孤山茶楼”四个精雕细刻的字。
“孤山茶楼?不是京都的点心铺子?”
苏鸢微微一愣,在宫中待了许久,内务府送来的糕点左右不过就是那几家,今日居然换了一家新的,当真稀奇。
彩云不以为意,笑道:“内务府的可有眼见了,如今皇后之位空置,审时度势应该讨好谁还不明显吗?我近日去,瞧着别家的小主都没有,是贵妃娘娘独一份的呢。”
苏鸢听着这样一番话,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欣喜来。
好事成双,果然除掉了烦人的苏菱之后,一切都顺利起来了。
彩云掀开食盒,里面是一排整整齐齐的条头糕。
就在打开的瞬间,苏鸢注意到了夹在盖子上的一张纸,她的笑容一僵,手停在了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说一,条头糕真的很好吃!(流口水)
第25章阴沉
内务府送来的糕点上居然会私自夹带纸条,苏鸢和彩云始料未及。
还好纸条放的位置隐蔽,苏鸢瞧着身边的小宫女们一个个都低垂着眉目,显然是并没有发现食盒中的端倪,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出去吧。”苏鸢压着自己的声音,吩咐道。
“是。”小宫女们应了一声,一个个退到外面,把门合了个严严实实。
苏鸢这才接过彩云手中的食盒盖子,在接过盖子的瞬间,她突然有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鬼使神差,她问了彩云一句:“内务府有没有告诉你,这家孤山茶楼,是何处的?”
彩云几乎是脱口而出:“说了,是临安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