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严肃道:“每个人对颜色的敏感度不同,让在那边的人问问胡齐江,这两种药片价钱上有没有差别。”
两个月过去了,于复彦和耿安已经默契的将黎容的话等同于岑崤的话。
于复彦赶紧给岩哥打电话。
岩哥已经带着证据往机场赶了,听到于复彦的说法,立刻跟胡齐江联系。
过了一会儿,岩哥传来消息——
“说是价钱上没有差别,胡齐江本人也不知道药片上图案颜色不一样,这两盒药他是同一时间买的,可能生产批次不同,药片也会有细微的差异。”
但黎容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药品生产线都是确定好的,而且患者吃药也不看药片的长相,梅江药业没理由搞两个不同版本。
黎容低头看了下时间。
他以肚子疼为借口出来快一个小时了,再不回去有点说不过去了。
黎容:“这个暂时先放着,等旧药检测结果出来了再说。”他迟疑了一下,小声嘱咐岑崤,“我这节是系主任的年级大课,我先回去上课,你别忘了吃饭。”
岑崤中午都没来得及吃东西,一直忙到下午。
黎容扣上笔记本电脑,揣进自己随手带的帆布袋里,然后推开教室后门,走了进去。
系主任正拿着激光笔,在讲台上大谈特谈:“我们这个专业,大家都知道,想要学下去,一定要有恒心,毕竟……工资摆在那里是吧,大家要把梦想放在第一位,坚持不懈,要相信工资总能提高的。”
教室里哄堂大笑。
这些刚刚踏入大学的学生,还没有就业的危机意识,从老师的戏言里,也听不出任何辛酸的意味。
系主任在气氛达到高潮时,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当然当然,恒心重要,良心更重要,你们以后可不能为了多赚一点钱,就不讲道德。”
黎容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到教室过道的。
但他没回自己原来的座位,而是坐在了何长峰身边。
何长峰本人身材臃肿,爱出汗,不愿意跟人坐在一起,所以窝在犄角旮旯,一个人占三个位置。
黎容一过来,他有些诧异,但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给黎容让了个位置。
他甚至不知道黎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只知道黎容对这个专业不感兴趣,平时也不怎么学习,经常逃课。
倒是坐在前排的宋赫很关注黎容的动态,黎容刚一进来,他就扭回头,目光一直追随着黎容。
见黎容去了何长峰身边,宋赫绷紧了唇,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何长峰见黎容坐下了,忍不住嘟嘟囔囔:“这行也没那么穷吧,怎么每个老师都说的我们毕业就要去要饭似的,赚不到钱还不是自己能力差?”
黎容听了这完全不知人间疾苦的发言,忍不住挂起敷衍的微笑:“嗯,想赚钱还是很容易的,老师不是说,不讲道德就能多赚钱吗。”
何长峰原本是很漫不经心的吐槽,听了黎容这句有些三观不正的话,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那钱赚着不恶心吗?我是不理解为了点蝇头小利就能出卖良心的人,说到底还是没本事,只能走邪门歪道。”
黎容转过脸,认真的看了看何长峰。
何长峰圆润的脸上挂满了嫌弃,他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看不起没本事的,也看不起赚黑钱的。
因为他从小有优渥的家庭条件,根本不担心钱会不够花,所以也根本不懂赚钱的辛苦。
黎容轻笑:“没想到你还挺嫉恶如仇。”
何长峰轻哼一声:“我就是单纯看不起废物罢了,厉害的博士明明工资很高,年薪五十万没问题,我爸招的人都能开到这个数。”
“工资是挺高的,看来梅江药业是个良心企业。”黎容垂着眼睛,手指轻轻摩擦着课桌边的小坑。
他不知道有朝一日,何长峰知道何大勇为了敛财做的那些肮脏事,会作何感想。
何长峰眼高于顶,却也正义单纯,何大勇为儿子创造了一个绝对纯净的好环境,让何长峰以为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纯洁,干净,人人只要不成为废物就可以一生顺遂,衣食无忧。
这是何长峰十多年来的世界观。
而这个世界观就如看似坚固宏伟的堤坝,早晚有一天,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知道何长峰要怎么重塑信仰。
或许是黎容靠的近,也或许是何长峰情绪有些激动,他额头又开始出汗。
何长峰抖着腿,有些焦躁的扯了扯领子,一边抖着衣服一边往胸口扇风。
“什么时候下课,闷死了。”
他把衣领扯得松松垮垮,堆着赘肉的脖子上有一条很明显的硌出来的红痕。
黎容这才发现,何长峰一直带着个银链子,随着他抖的动作,能看到银链子下面挂着的是个小十字架。
黎容轻挑了下眉:“你信这个?”
何长峰动作一顿,顺着黎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瞬间挤出来三层下巴。
何长峰皱着眉,赶紧撇清关系:“我不信,我爸信,非让我戴着,不过纯银的,小几万,还行吧,不算掉价。”
黎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啊,你们家果然是一心向善。”
他家的老太太也有信仰,家里摆着各种书和手册,所以他对这方面还算敏感。
老太太虽然固执胆小,想法偏激,但也因为有信仰,从来不敢做坏事。
只是黎容没想到,何大勇一个赚黑心钱的,也会信这些劝人向善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