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时,凑得稍近些,怜儿闻到许斐身上有一股清苦的草药味,浅淡难以捉摸,或许掺了其他香味,钻入鼻尖,她只觉得心神安宁。
她缓缓道:“我幼时去庙里上香,曾瞧见一个高大的男子强迫一位瘦小的姑娘大行秽乱之事。可笑我当初年幼,起初还以为他们在嬉闹。”
回忆起这件事,怜儿依然面色惨白:“可后来,那女子痛苦挣扎,声叫凄厉,我才知道并非在做什么乐事。”
许斐眼睫微颤,递给她一杯茶。
怜儿捧着瓷白的杯子,上面还有许斐手中的余温,她旧事重提,不免有些冷,不自觉将杯子握得更紧些:“我始终记得那男子说,貌美如斯的佳人,他若是不采摘一番,岂不是可惜这样的好颜色。”
原来,貌美不一定是好事,强权之下,只得任人鱼肉。
庄怜儿渐渐开始抵触那些具有危险性的男子,除开身强力壮之人,她同样不喜欢权臣贵族,好在家中来往的亲友多为商户……
许斐见她如此,眼底的神色几经转变,终于温声劝解她:“你也知道并非每个男子都如此。”
“我当然清楚,”怜儿喝了一口茶,“只是我却忍不住提心吊胆,生怕有一天也只能任人摆布。你知道,京中许多人有意向我家提亲,也不乏一些朝中之人,旁人羡慕我好福气,我却觉得如坐针毡。”
语毕,她抬眼朝他微笑:“你也觉得很可笑吧?居然有人成天害怕这些。”
许斐抬起下巴,桃花眼里一片黑沉沉的,认真道:“有何奇怪?人活在世间,大多都性命飘零,无依无靠,庄姑娘所担忧的事情,的确是弱势者的苦处。”
怜儿也是长吁一口:“所以……父亲昨日又逼问我,我情急之下,说我的意中人是许公子。”
话一出口,许斐轻咳几声:“什么?”
怜儿急忙安抚他:“我只是提了一嘴,父亲不曾当真,许公子不必介怀。”
许斐一脸病容,咳得厉害了,眼角泛红好似要垂泪,口里还善解人意道:“无事,在下本就不是良配。”
眼见话茬越抹越黑,怜儿辩解:“不是的,许公子很好,我很愿意同你在一起——”
许斐的喘息停了停,房内一时无声,他低着头,怜儿看不清他的神色。
片刻后,他抬起脸,一字一句道:“姑娘喜欢我?”
在一起和喜欢,两者可谓天差地别,怜儿斟酌自己的语句,不敢看他的眼神:“我喜欢和许公子在一起。”
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可是她的婚事显然不容许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