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怎么回事?鲁首领不是说抓到了凶手么?”
“莫不是国师记错了?”
“这如何会记错。依我看,一个主审还没发话副审就先开口,那不是······”
“本末倒置啊!”
毕竟是在大殿里,大臣们的声音都压得很低。但再低也压不住有一堆人讨论,鲁艺被迫听了一耳朵,脸色有些难看。
嘉兴帝皱眉,小太监立刻领会圣意开口喊道:“安静。”
朝堂上一下子寂静无声。
嘉兴帝:“为何昨日鲁卿与我说王负恩是白狮伤人的凶手?”
周清衍抬头正对嘉兴帝的眼睛:“臣昨日连夜审问王负恩。他对贪赃供认不讳,但抵死不认白狮伤人一事。臣又连夜再次搜查王家,发现拿包迷药的数量断然不够让白狮发狂!”
嘉兴帝震惊不已:“鲁卿?”
鲁艺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被周清衍摆了一道——原本以为找到了替罪羊周清衍也找不到他的证据,没曾想这人早就一步步把他往圈里带。
鲁艺险些咬碎了一口牙,扑通一声跪地伏身:“皇上,王家搜出迷药就是最好的罪证。除了他,还有哪些地方能找到这些东西?”
周清衍勾起凉薄的唇:“包着迷药的纸上,可是写着一个鲁字。”
全场哗然。
“不可能!”鲁艺刹那间如坠冰窟,但他比王负恩心理更强大,很快冷静下来突然之间老泪纵横,“老臣对您一向忠心耿耿从无半句怨言,我如何会做这些事?求皇上明鉴!”
周清衍委实佩服鲁艺这种说哭就能哭的本事,若是他也有这种本事,每日就不会被楚恒那个坏家伙强迫喝药睡觉了。
周清衍如今什么时候都能想到楚恒,天上出太阳有楚恒,下了雨也有楚恒,刮风有楚恒,不刮风还有楚恒······
一想到楚恒,周清衍顿时没了在这里耗下去的精力,径直道:“皇上,白狮原本就是由鲁大人进献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为保安全一直将白狮关在笼中,直到宫宴的前一天,鲁大人手下的锦衣卫偷偷潜进宫殿弄坏了锁链,还给白狮喂了迷药。”
鲁艺脸色煞白:“此等荒谬之事,皇上岂会相信?”
嘉兴帝眉峰紧皱没有说话。
周清衍桃花眼一斜鲁艺:“我自是有证据。”
嘉兴帝沉声道:“证据何在?”
鲁艺手心已经布满了汗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清衍——要看他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只见周清衍全然不在乎鲁艺的眼神,只淡定地朝前走一步,从袖口掏出了一个香囊:“这个香囊装着数倍于王负恩家中搜出来的迷药。”
鲁艺刹那间眼前一黑:“不可能!”白狮的确是他送给皇后的,他不过是想买个面子给皇后,后宫有人能给皇上吹吹枕头风。
但是迷药他半点都不知情。
周清衍心说你当然不知,这是昨晚魏成云手下的小六子放进去的,面上冷笑:“皇上明鉴!”
嘉兴帝让人拿起了那个香囊,叫来了御医,没过多久御医便道:“回陛下的话,这帝药的确能让人性情狂躁而杀人。”
嘉兴帝猛地一拍龙椅站了起来:“鲁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鲁艺深知此事再无回天之力,颓然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在嘉兴帝看来,这就是默认了。皇帝怒不可竭当即道:“来人!”
“奴才在.”苏青道。
“鲁艺谋害皇帝,罪不可恕,问斩!”短短几个字,决定了鲁艺再也见不到第二年的春天。
江砾立刻率领一队禁军把人拖了出去。这条老毒虫被拖到周清衍身边时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猛地抬起头,混沌的眼珠子中射出两道恶毒的光。
鲁艺拼命冷笑:“你以为这就完了。我告诉你周清衍,做这种脏事的人注定不得善终,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我当年做的事就是你现在在做的;我死了,你也很快会下来陪我。”
周清衍掸掸身上的灰尘,目光沉静似水,话却说得狠厉:“你试试?”
等到周清衍出了宫门时,日头已经升到了正中央,饶是有太阳这种日子还是冷得很。
楚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周清衍身后,给他披上了厚厚的披风。周清衍像是半点也不意外他会来,回头笑看他。
周清衍道:“鲁艺要死了。”
“嗯。”
“王负恩被废黜官衔贬为庶人。”周清衍道,“王家那小少爷倒是可以如愿了。”
仿佛这世间的阴霾少了两大块,连日光都晒得更舒服更暖和了些。
王明月的愿望,倒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实现了。周清衍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叹气:“他的路可不好走啊。”
楚恒扑哧一声笑了。
周清衍奇道:“笑甚?”
楚恒将青年稠密的头发拢到脑后,露出白皙的侧脸:“我笑你,明明自己走的路才最艰难,却只看见别人的难处。”
王明月的处境和他们二人当年多么相像,只除了王负恩是有罪之身,楚将军却受了无妄之灾。
当初满朝权野没有谁为他们伸出援助之手。
楚恒食指轻轻一扣周清衍的鼻头,也叹息一声:“你啊,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