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无影阁在宫中的耳目打听出完整的消息。阿蔷轻声道:“人还活着。只是被发现时, 已经是未着寸缕,抓住的刺客也供认是齐贵妃指示他们如此做。”
楚恒冷笑:“原来这就是钱贵妃的手段。”
第一批进宫的妃嫔心里大多有杆秤, 知道苏青是个绝对不能招惹的人物——皇后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 那么多年活得像个没了翅膀的飞虫。
这其中清楚知道内因的大概也就是几位皇子公主的生母。
昨天楚恒还想着钱云儿究竟有何种手段能让如今如日升天的齐家蹦跶不了多久,使出来也不是多高明的计策,一招栽赃嫁祸,倒也足够了。
周清衍沉默良久:“苏青当真无辜。”
楚恒不可置否,苏青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就是当年留在了东宫,若他不进京赶考或者拒绝嘉兴帝, 今日只怕早已经儿孙满堂。
楚恒食指点过周清衍的眉心。后者吃痛“嘶”的一声, 随即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瞪桃花眼宛如含了两汪湖泊, 莹莹地闪着光,落在楚恒身上丝毫没有压迫感, 反倒让后者生出了更多欺负的心思。
楚恒向来是个想做就做的人。于是食指勾起来在这人鼻头上轻轻一刮。
这一刮到弄得周清衍鼻子痒痒的, 很想直接倒在他身上调戏两句。不过如今正事还没问完。
“皇上怎么说?”周清衍问阿蔷。
阿蔷:“皇上贬斥齐贵妃为庶人, 受二百鞭刑打入冷宫。”
周清衍眉峰紧皱。皇上的妃嫔不仅仅是女色,每一个妃嫔背后都牵连着朝中官员。齐贵妃可是连着齐相,还有一个战功赫赫的儿子。
嘉兴帝此举, 当真是气昏了头什么也不顾了。
周清衍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头一歪靠在了楚恒胸膛上:“子渊, 我不想喝粥, 我想吃炒山笋。”
那声音又软又细, 直往楚恒心里钻。
楚恒无奈:“清早如何能吃炒山笋, 午膳给你做便是。”
“那子渊现在抱我下床,我要在院里看你练剑。”周清衍没吃到炒山笋,立刻换了个要求。柔软的黑发小幅度地蹭着楚恒的衣裳。
这副情形简直和祸国妖姬魅惑色令智昏的陛下没什么两样。可惜,软软糯糯又爱撒娇的国师大人,是只有楚恒一个人能见到的绝美风景。
楚恒随即把他团团裹好打横抱起来,出了屋子让他坐在藤椅上。
阿蔷犹豫着跟了出来:“阁主,咱们的人要不要去劝一劝皇上?”
周清衍正满心欢喜等着看美人舞剑,闻言嗤笑两声:“为何要劝?”
“这事事有蹊跷,齐贵妃只怕是被栽赃诬陷。”阿蔷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猜测,“阁主救下了齐贵妃,也能讨齐相一个人情。”
周清衍听得乐呵:“那你且说说,我拿齐均庸的人情做什么?”
阿蔷一时语噎。
周清衍失笑摇头。阿蔷武功虽高,脑子却不怎么好使:“齐均庸一家子蛇鼠一窝,能除一个除一个。”
“那三皇子呢?三皇子可是您之前看好的储君。”阿蔷并不是一定要帮齐贵妃,只是脑筋转不过弯就想问个明白。
周清衍看他一眼,淡淡道:“就算没了齐贵妃,齐均庸也一直会扶持燕冀上位。到时候新皇登基没了太后的制约,解决外戚也是轻而易举。”
阿蔷一脸恍然大悟。
只见周清衍略微顿了顿,慢慢拿起补汤喝了一口,语气更加凉薄了:“更何况,我如今也不想扶持燕冀了。”
阿蔷又开始不懂:“那你想扶哪位皇子?”
周清衍略挑了挑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至于诬陷与否有何关呢?”
算计来算计去,唯独一个苏青无辜至极。
阿蔷遇见周清衍之前大字不识,如今也是对此类语句一知半解,没等她理出个所以然只听她家阁主一脸懒散的不满:“这汤味道真淡,厨娘连盐都不稀得放了吗?”
阿蔷思绪一下子被打断,无奈端起补汤。
“唉,想吃酱牛肉了。快去给你家公子弄点过来。”周清衍大爷似地挥手,俊颜上吊儿郎当的神情让人很想踢他一脚。
阿蔷勉强忍住那股子以下犯上的冲动,嘀咕着去厨房了。
身旁没了闲人,美人舞剑似乎都变得更加吸引人了。
周清衍的院子外有一片竹林,如今正是青葱时节,清脆的竹子大片大片地随风飘舞。
偶尔一道清峻的剑光闪过,大片大片的绿叶飘散下来,落在那人肩上。楚恒又是一剑直刺,稳稳当当接住了一片青叶,那青叶叶边微微蜷曲,乍一眼有些像双翼微颤的蝴蝶。
周清衍突然来了兴致,让人去取了把玉笛。随即悠扬的笛声响起,调子不似寻常名曲,时而高扬,时而低沉,让人如痴如醉。
楚恒舞剑的手下意识地一顿——这是当年两人闲来无事胡乱作的曲子。
男人往周清衍方向看去,恰巧看见周清衍眉眼绽开时畅快明媚的笑容。
后者挑高眉峰看他:“看我作甚。若你能跟上我的笛声,我答应你这一个月都不碰酒水了。”
楚恒哑然失笑。说来说去,都是这小混蛋占了便宜。可是,谁叫自己就是甘愿打这样的堵呢?
消息传出宫时,钱云儿还在担心周清衍会不会插手此事。可是等了大半天无影阁没有丝毫动静,她才终于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