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师忧伤过度,当天高烧生了一场大病,年近七十的老人不堪失亲的重负,白发人送黑发人两遭,家里孤零零只剩下她一个,白发稀疏,疲老的面孔增加了数道皱纹。
前些天还朝宋阮炫耀自己仍旧能继续带班教书的老太太,一日之间恍若失去了生活的全部支撑力。
墓地葬礼的事宜是靳越舟一手操办,宋家的几个近亲早就不再来往,葬礼从简。墓地他挑了建在山谷的墓园,地段幽静,离市区很远。
靳越舟记得很清楚,阮阮不喜欢热闹。
墓园寂静,偶有乌鸦的高亢叫声响彻回荡山谷。
榆城早已入秋,凛冽的寒风似刀霜硬生生刮人脸。靳越舟恍然不觉,凌厉的轮廓染上从未出现的颓丧,眉宇疲色触目惊心,心口好像破了一个大洞,一股股的寒风不吹人,直往心口的大洞鼓吹。
冰凉的皮肉下汩汩流动鲜血,平静的外表下是靳越舟本人都惶然不知的痛苦。
胸腔内阵阵跳动心脏明明完好无损,却疼得他宁愿断骨裂筋。
为什么?
靳越舟问自己,视线聚焦落在墓碑上的黑色相片。
那是宋阮刚上大学时拍的照片,笑容引得浅浅的酒窝出现,漂亮清秀得要命,和他去世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
去世前三个字引出宋阮已经不活在人世的事实,心脏猛然抽痛。
靳越舟想要感受那股疼痛的具体内容,但就如同错觉一闪而过,如同他第一时间接到秘书电话时的错觉,天崩地陷却瞬间消失,好像世界不允许他拥有那股感受。
什么蛛丝马迹都未抓到。
“为什么?”靳越舟垂眸,低喃自语。
摆在墓地的白色花瓣染上尘土,山谷的冷风吹落花瓣。
花瓣被风卷起,不断飘升再下落,最后停在离墓地几米外的地方。
在手术室的幻影再次出现。
…………
暴风雨席卷榆城一夜,树木枝叶不堪风雨折断,房屋路面一片狼藉,排水系统好的地区路面正常,排水极差的地段几近淹没,积水漫过成年人的小腿。
空气中悬浮着雨后的湿气,天空仍旧阴霾,暗示暴风雨还未结束,提醒市民不要放松警惕,还有一场同大自然的硬仗要打。
靳越舟手掌半撑床面坐直,温热粗糙的掌面贴着柔嫩的脸蛋,神色紧张,深邃的双眸倒映着一直醒不来做噩梦的宋阮。
卷长的睫毛几颤,似是囚禁人的梦魇终于结束,宋阮终于惶然睁眼,粉容薄面不知经历什么不停沁出汗珠,额前的黑发沁湿,双唇苍白失去血色,透着惊慌过后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