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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向小皖的结局
林玉舟一觉睡到大天亮,一醒来就看见莫闲坐在床边对他笑,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该吃药了。”莫闲说。
他不情愿地下地,站在水池边洗了把脸,然后指着门口说:“你出去,我要用洗手间。”
“我来监督你吃药,不能走。”
他一把吞下药片,头一扬:“现在行了吧,快走。”
莫闲依然不动:“我在这里等着,待会儿还要带你下去呢。”
他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心一横转过身去:“好吧,既然你有看人上厕所的嗜好,我不拦你,谁怕谁呀!”
等完事后,他们一起下楼去饭厅,刚一进门,林玉舟就看见唐小纭歪坐在角落,低头看着餐盘,不动筷子。他问:“你们让他下来吃饭了?”
莫闲玩味:“是啊,这样你们才有机会见面嘛。”
林玉舟心知他们就是想看乐呵,并不反驳,而是走过去,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汇成一句感叹:“小纭……”
唐小纭缓缓抬头,美丽的大眼睛瞬间充满晶莹的泪:“林哥哥……”
莫闲见不得这种断桥重逢式的场景,跟林玉舟说:“你的位置在别处。”
“我想坐这儿。”林玉舟一屁股坐在唐小纭旁边,挑衅般看着莫闲,后者沉着脸静默一阵,最后给他随便拿了些吃的,然后坐到较远的位置盯着他们俩人。
林玉舟伸出手摸着唐小纭的脸庞,确定这不是梦,微笑着说:“你走之后我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现在好了,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我也是,在看守所里,我无时无刻不想你,我以为你走了,可是……”
“他们说我病了,把我关在这里,但我没有,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是我的医生,不是病人。”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林玉舟听到的最感人的话,当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时,只有小纭还站在他一边。他捧起他的手,说:“伤口又流血了,没人给你换药吗?”
唐小纭说没有。
他又问:“身上还难受吗?”
“有点,全身都疼,没力气。”
“你不应该下楼的。”林玉舟舀了勺米粥,“我喂你吃,吃了就有力气了。”
唐小纭满眼柔情,张嘴咽下,靠在他肩上:“在看守所里,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走了,我害怕你受到伤害,希望你能走的远远的,可我又恐惧孤独,心底希望你能留下,所以我白天祈祷你离开,晚上祈祷你回来,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甚至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们互相支撑着,低声细语,吸引了许多病人和医生的目光,周围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可他们却旁若无人似的继续喂食。
莫闲看着两人亲亲我我心里非常不舒服,正欲起身喝止,却见王羽扉坐到对面,对他说:“院长说了,不用理会他们。”
莫闲眼珠子一翻,生气道:“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这个样子。”
王羽扉暗道,你是看不惯他们没和你这个样子。不过面上依然保持一贯的微笑:“你要是还想负责唐小纭,我可以跟院长说,咱俩换一下。”
“不用。”莫闲现在已经对唐小纭失去兴趣,或者说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只把念头动在林玉舟身上,这么有趣的灵魂摆弄起来一定更有意思。
他们继续闲谈,商梓轩从旁边经过,投向他们的目光透着鄙夷和不屑。莫闲道:“商梓轩迟早是个祸害。”
“要不是你先招惹他,他何至于总盯着你。”
“院长不把他除掉,早晚坏事。”
王羽扉看看周围,低声说:“你能不能说话分场合,不要在这种地方说不该说的话。”
莫闲不以为然,十分看不上面前这个黄发小子,心说你算老几,也敢教训我。
王羽扉见莫闲收敛了,也就不再说话,起身把唐小纭带上楼。
林玉舟还沉浸在与爱人互相倾诉的喜悦中,被这么一打断,很是不满。他冷冷看着远去的背影,又想起王羽扉此前种种行为,眼神里泛着一股子狠劲儿。
莫闲没有催促林玉舟,等饭厅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踱到跟前:“跟小情人叙旧,心情不错吧。”
林玉舟恨恨道:“你伤害小纭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怎么能算在我头上,是陶立贤让院长想办法教训一下唐小纭,所以院长才让我去。你要是真气不过,可以去找陶立贤理论。”
“你……”林玉舟气结。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陶立贤最一开始想把小纭的腿敲断,是我不忍心这么对他。”
林玉舟强压下怒火,放低姿态:“他手伤没好,你能不能跟王羽扉说,给他重新包扎。”
“当然,小事儿。”莫闲道,“可也不能白做事儿呀。”
林玉舟的手摸上莫闲的腿间,试探性地揉捏,就在莫闲闭眼享受时突然说道:“你这地方还行吗?”
', ' ')('莫闲被说到痛处,一把打掉他的手,沉下脸:“别挑衅我,否则我就把你当鸡给宰了。”
回到三楼路过唐小纭的病房时,林玉舟刻意慢下来,想听听里面的动静,但却被莫闲催促,不得不直接回到房间。
莫闲临出去时,说道:“下午放风,你可以再跟唐小纭说话,但在此之前,一直待在这里。”
“我要去活动室。”
“不行,你们都是为危险分子,院长让你们在房间老实待着。”
林玉舟看着锁死的门,心里咒骂,无奈之下又拿起《黄泉》,他已经看到大结局了。
「向小皖蜷缩在小小的储藏室里,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就在刚才,父亲用一根长苦瓜侵犯了他。
冰冷的凹凸不平的表面触及到柔嫩的内脏组织,那种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折磨令他生不如死。
万幸的事,父亲临时有事,中断了折磨,将他关在储藏室,临走前说等他回来再继续。
他不想再继续下去,直到现在,后面还在流血,小腹疼得要命。
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他无能为力。他浪费了唯一的逃跑机会,现在他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过了很久,他听见大门打开,又关上。走廊里响起脚步声,然后是卧室开衣柜的声音。
父亲回来后都会换上家居服。按照惯例,换好衣服后,要去厨房洗手喝水,再坐到客厅里歇一歇。
他仔细听,果然,隐约听见流水声。
而这些都做完之后,父亲会把储藏室打开,然后继续未完的游乐……
他从心底里恐惧即将发生的事,宁愿死也不愿再被这样侮辱。
死……好像一道光闪进脑海,他突然灵台清明,一切都豁然开朗。
“死吧,活着就得受苦。”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
“可我害怕。”他喃喃自语。
“别怕,我们跟你在一起。”脑海里更多声音在说,“穿过黑暗,你会得到永恒的平静。”
门开了,外面的灯光打进来,他下意识闭眼,手在架子上乱摸,抓到一把美工刀。
“别过来!”他说。
父亲居高临下看着他:“把刀放下,难道你不想再继续享受生活了吗?”
“不……别再这样做了,我已经受不了了。”他举着刀,手在哆嗦。
“你想杀我吗?”父亲笑了,“用这把小小的裁纸刀,你甚至刺不破衣服。”
他犹豫了,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刀子可能刺不破衣服,但却能轻易划破脖子……
他挣扎地站起来,说:“放我走吧,父亲,我自己养活自己。”
“你能去哪,我早就说过,无论去哪你都摆脱不掉这种宿命。”父亲上前一步。
“别过来!”他挥舞着刀在身前乱比划,可父亲的越来越近,他忽然无比愤怒,为什么他要承受这种痛苦,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别人,他受够了,再也不要这样活下去!
去死吧!脑中迸发万千呐喊。
心跳忽然慢下来,腿也没了力气,他靠在架子上,慢慢滑落,一同落下的还有从脖子上涌出的鲜血。
周围很安静,没人说话,他们终于闭嘴了。
他倒在地上,冷极了。他看见父亲跑出去,拿着手机在打电话……他用尽力气把门又关上,用身体堵住门。
别过来,谁都别来。他现在很困,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等醒来时,又是春暖花开的全新一天。
耳边想起保育员哄他睡觉时唱的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向小皖!开门!快开门!”门砰砰响。
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
“开门啊!”门外,声音嘶哑绝望。
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燕子从眼前掠过,他笑了。
一切,尘埃落定。」
林玉舟叹气,向小皖自杀身亡,终于解脱了,可唐小纭却在成书之后依然受陶立贤的毒害,他很想把书扔马桶里,但鉴于书是商梓轩的,最后还是作罢。
他想不明白,陶立贤为什么要这么安排结局,从文学角度来说,让向小皖一直疯癫下去更能凸显绝望黑暗的主题,悲剧色彩更浓厚,也更令人唏嘘感慨。这个道理陶立贤不可能不懂,而且,全书只有这一段是虚构的,把死亡写的平静而祥和,这大概是书中最温和的文字了。
后院的铁门又响了,他垫着脚看,这次驶出的是个垃圾车。
后院到底有什么让陶世贤如此紧张,以至于要一再逼问。如果说设立禁地无异于在地上插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牌子,那么昨天的刑讯逼供就是隔壁王二不曾偷的做贼心虚。
可笑至极。
有意思,方华疗养院就如同它的前身云海山庄一样,一直被云雾笼罩,打从他来的那天起就没有晴天白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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