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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苗笙这句问话, 游萧陡然心惊,他当然有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理由,也希望对方永远不要知道。
“没有,只是觉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笙儿你身体虚弱, 万一那秋寒云不安好心,设了什么埋伏,我怕我到时护不住你。”他提议道,“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话,让我替你走一趟如何?”
苗笙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不行。”
游萧:“……”
真是想都不想,看来是一点不信我。
苗笙正是这么想的。
虽说此前游萧欺骗了他,但到底是为他的安全着想, 他也不好拿这事儿来翻旧账, 只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信不过, 哪怕他现在对这少年有了好感。
一码归一码,很多事要分开来看, 尤其苗笙还觉得在自己的身世和此前经历方面, 游萧肯定有故意隐瞒的成分在, 因此他必须要自己亲自去看个究竟。
秋寒云或许是没安好心,但游萧也有可能是怕他真的说出什么来, 才会百般阻挠。
至于危险,苗笙确实不太担心, 就凭唤笙楼主以一敌百的本事, 谁能伤得了自己?
游萧不甘心, 继续劝道:“你再想一想,这个秋寒云出现得着实巧合, 我不信他说的是真的。而且年龄方面他也含混不清,感觉就是为了掩饰什么。”
“他就算是不怀好意,能做出什么来?”对方越阻止,苗笙疑心越大,也更加固执,“我不想因为怀疑而错过一个线索。再说他不会什么功夫,就算是雇人来,这锦丘城里能有什么高手任他驱使?就像上次我们遇到的那几个蒙面人,你一个人对付绰绰有余,这次小红也同我们一起去,有你们两个人护着我,还能出什么事?”
游萧张口想要辩解,又听他道:“实在不行,我把袖箭、轻刃还有阿闲给我的那些奇怪的东西全带上,这些东西总能护我们周全吧?”
行吧,唤笙楼主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再说下去,恐怕笙儿就要和他翻脸了。
“若是你这般坚持,那咱就去。”他掩饰住心底所有疑惑,假装无奈道,“看看这个秋寒云在搞什么鬼,若是他真的能帮你找到父母,无锋送给他都成。”
这话苗笙倒是相信的,他知道游萧对无锋看得没有那么宝贝,一来因为这熊孩子更喜欢用剑,而且武功高强到一定地步,对于宝刀宝剑的追求就没有那么迫切,一根树枝都能杀人于无形;二来唤笙楼主还有一藏宝阁的好东西呢,无锋算个凳!
于是他对明日充满了期待,心情上佳地回到了客栈,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日来的反胃也不存在了,晚饭时乖巧地吃了药膳,然后早早上床,准备跟游萧练过内功,就睡个好觉,睁眼就去寻亲!
其实他也不能十成十确定秋寒云没问题,对这条线索也没有太过相信,反复劝自己泰然处之,不要报太高希望,能寻到亲生父母自然好,寻不到便罢了。
只要二老安好就成。
于是他决定,明日去拜访那苗砚时,还是要易容,先探探对方口风再说。
游萧看他心情雀跃,着实不想再打击他,于是只能临时改变策略。
他把平小红叫道一边,压低声音吩咐:“你现在马上用‘翅’赶到最近的唤笙楼分舵,安排几个兄弟过来查查秋寒云的底细,查完之后暂时别离开,先跟着咱们以作护卫。”
上次叫人送烟花到杳溟宫的时候,他已经把该准备的装备都准备好了,都藏在车厢里。
“师父,为什么不直接跟苗公子说?让他等我们查完了再做决定。”平小红不解道。
游萧颇为无奈:“他现在不信我,若是查到此人有古怪,笙儿也会觉得我在诓他。”
“也对。”平小红“啧”了一声,“这个信任关系且得修补一番呢。”
游萧:“……”
这个徒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看破不说破,师徒还能做”这个道理?!
平小红想了想,又问:“最近的唤笙楼分舵在南轩府城,我这一来一回,再加上查探情况,怎么也得好几天,可苗公子明天就要跟那个什么秋寒云去找苗砚,师父你打算怎么拖延这个时间?”
“我自己想办法就是了。”游萧确实略显苦恼。
平小红还有一事不解:“师父,为什么这么笃定秋寒云有问题,还要动用唤笙楼去查?”
“不该问的少问。”游萧绷起脸,“快去快回!”
平小红无端被呲儿了一句,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心想估计师父又干了什么见不得苗公子的事儿。
嘿嘿,之后有好戏看了。
苗笙在床上盘膝坐了好一会儿,腿都盘麻了,只好先伸直了等游萧进来再说,谁知等来等去不见人影,他迫不及待地下床推开东厢房的门,往厅房探头,看这人在干什么,谁知就见平小红穿了套厚实的皮衣,脑袋上戴了厚帽子,从后窗翻了出去。
大半夜的要去做贼吗?
游萧站在一旁,目送徒弟离开,走过去跟苗笙解释:“
', ' ')('收到了唤笙楼分舵的急报,有事让小红替我去处理。”
“是不是很重要?”苗笙突然有些内疚,“你为了陪我,把唤笙楼和万客楼的事都搁下了。”
游萧笑了笑:“无妨,早跟你说过,现在他们能自行运转,有什么需要我决断的用机关鸟传信就是了,重要的事我可以让小红亲自跑一趟。”他推着苗笙的肩膀,“走吧,去练内功。”
苗笙跟着他走,但仍然警惕问道:“小红不在,我们明天也得跟秋寒云去城西。”
“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会去的,你放心好了。”游萧无奈道。
今晚内功练得也很顺利,苗笙觉得有明显进步,他还在游萧的带领下,用自己的那一点微弱内力绕着胞宫转了几圈,明显感觉到胎囊比几天前大了一点。
难怪这几日偶有腹痛,只是没上次那么厉害就是了。
练完之后出了一身大汗,苗笙用湿帕子擦了擦身,便累得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他须得养足精神,不然怕明天没有力气。
尽管百般劝自己平常心对待这件事,他仍是不免激动,入睡没费什么力气,可一晚上全在做梦,梦的都是与双亲相见的片段。
梦里的父母面目模糊,可对他却十分慈爱,苗笙沐浴在久违的亲情当中,半喜半忧,情绪跌宕得猛然惊醒,发现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后颈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不由地坐起来擦了擦,听到外边更鼓敲了五下,一慢四快,正是五更时分。
时辰尚早,还得再睡会儿,于是苗笙又心安地躺了回去,下意识地侧身看了眼床边榻上的游萧,突然觉得不对劲。
若是平日里自己醒来,这人肯定会惊醒,怎么这会儿毫无动静?
倒也不是没动静,而是相当有动静——喘息声重了些,身影微晃,像是在发抖。
“游萧?”苗笙忍不住,试探地喊了他一声。
游萧身子动了动,转过身来,像是反应迟钝似地应道:“……嗯,怎么了?”
听起来嗓音哑得厉害,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痛苦。
“我没事,你怎么了?”苗笙坐起来,担心地问,“哪里不舒服吗?”
游萧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像是艰难屏息,假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没有,天还黑,你继续睡吧。”
睡个鬼哟,你都这样了我怎么睡!
苗笙挪到床沿,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感觉自己摸到的不是人,而是一团炭火,烫得手都有点疼。
“发烧了?!”他惊讶地说,这件事与他而言着实匪夷所思,游萧一个内功高强之人,轻易连感冒都不会得,怎么可能发烧?
游萧果然不认,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声音嘶哑地说:“我没事,你快去睡。”
考虑到武林大侠也是肉。体凡胎,内功深厚也不能包治百病,苗笙不放心地下了床,转身坐在他榻边,先是摸了摸他的手,这平时温热的手掌此刻凉得厉害,只有身上皮肤热得发烫,很显然是发烧的症状。
他起来把房里的烛台点上,等有了光亮,看得更清楚了。
平素一向健康的少年此刻微微蜷缩,不光手脚冰凉、身体发烫,还在微微颤抖,眼角也泛着红,像一只突然病倒的大型犬,无论平时怎么坚不可摧,现在都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别骗我了,怎么会突然发烧。”看到他这样,苗笙免不了心疼,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给他盖上,攥着他的手,想替他暖热些,“你自己就是郎中,知不知道什么原因?”
游萧缓缓睁开眼皮,向来有神的眼睛此刻茫然得厉害,似乎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眼神凝于一处,冲他提了提唇角:“可能是……暑湿证,这两日流汗太多、湿邪入侵……”
苗笙眨了眨眼,回想他确实挺能出汗,可近期天气并不算炎热,这也能烧起来?
“笙儿……我真没事……”游萧看着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身上的被子,“你睡吧,我……我再睡会儿就、就好了。”
“这个毛病不能用内力调理吗?”苗笙觉得大侠们的内力真的很神。
游萧眼睛里像是盛了些泪水,看起来分外可怜:“我……我没有力气了。”
苗笙:“……”
可能就是仗着自己身子硬朗,平日里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突然间病来如山倒,连运起内力的力气都没有。
“总不能就这么熬着吧?”苗笙自然是不忍心看他就这么下去,“你开个方子,我叫店伙计去给你抓药。”末了又故作冷漠地补了一句,“有病治病,别用装可怜来博我同情,我不吃这一套。”
游萧像是连说话都没有力气,缓缓地眨了眨眼,以示同意。
苗笙研了墨,按照他所说的记下药方,匆匆让伙计帮忙抓药,熬好后送过来。
“笙儿……你快……睡一会儿。”游萧无神地看着他,“药,还得过一阵子……才能好。”
折腾了这一小会儿,苗笙也确实觉得困意泛上来,方才没睡多久,现在有点迷瞪。
', ' ')('可他放心不下游萧,怕自己不盯着,万一有什么新的病征发作,没人能及时发现。
“你冷不冷?我要不再叫伙计多送一床被子来?”他伸进被窝里握了握对方的手,依旧冰凉。
游萧虚弱道:“无妨,盖太多……出汗,也会、受凉。我现在……要降温……”
也对,苗笙心道我怎么忘了这个,他站起身,走到角落的面盆架上看了看,见盆里还有水,已经冰凉,便将汗巾浸湿绞干,搭在了游萧额头上。
“笙儿……你别离我太近,会、会过了病气给你……”虚弱的唤笙楼主考虑十分周全。
苗笙无奈:“少担心这个,你快点好起来我才最安全。”
等药煎好送来,游萧挣扎着起来喝下去,已经差不多卯时,苗笙还是叫伙计送来了一床新被子,把被游萧冷汗打湿的那床换掉,接着俩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榻上,脸对脸地睡了一会儿,直到约莫辰时正,苗笙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立刻先伸手去摸游萧的头,发觉即便仍还有些热,但好在热度降了些,便松了口气。
“感觉好些了吗?”见对方缓缓睁开了眼,他温声问道。
游萧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头没那么疼了。”
“饿不饿?我叫人送些吃的来。”
“还行,不算饿。”游萧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就在这里陪我吧。”
苗笙感觉他的掌心泛着潮意,但总算不那么冰凉了,松了口气:“行,陪你一会儿。”
这会儿外边有人敲门,秋寒云的声音传了进来:“苗公子,游公子,是我。”
苗笙披上外袍,快步出去开了门。
“抱歉,我来早了些。”看见他还没有整装待发,秋寒云歉意道,“我去大堂等一会儿,不急的。”
苗笙才是真的有歉意:“实在不巧,我兄弟突然病了,身体不舒服,今天恐怕去不了,能不能改日再说?”
“无妨无妨。”秋寒云连连摆手,“哪天方便,提前派人去医馆通知我一声就成。那让游公子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送他离开之后,苗笙赶紧回了东厢,便见游萧躺在榻上,仰着头向门口张望。
“舅舅,实在抱歉……”少年露出小奶狗一样无辜又可怜的神情,“耽误你寻亲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一个念头突然从苗笙心头划过,方才的担心一下子就消失了不少,被一种纠结困惑、又略带愤怒的情绪取代。
他抿了抿唇,忍了又忍,才道:“游萧,你最好没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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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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