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们半是庆幸,半是慌张,小声地在段知行耳边说着给邵七夕护理指甲时要注意的事项,和段知行预料的差不多。
邵七夕因为身体原因,孤僻乖戾,讨厌生人。
以段知行的资历,居然都算在邵七夕身边待得最久,也最了解她。
医生今天在给邵七夕打电话通报病情前,先提前告知了段知行。
段知行挂断电话之后,眉头一直皱着。
段知行还记得那天他送邵家老爷夫人登机前的对话。
【知行,我们无法管束这个孩子。】
【请你替我们看着她。】
【别让她……】
那话没有说完,但段知行也明白,那指的是“别让她无法挽回”。
段知行在今天那通电话后,就知道邵七夕心里大约掀起了怎样的狂风暴雨。
她历来如此,心里有一分不痛快,就要在别人身上撒十分。
于是他想,从今天起,他要更小心,更仔细地看着大小姐。
因为老爷夫人临走前还有一句话留下,“一切,就交给你了”。
这话里暗示的意思段知行明白。
邵七夕只要越过了某道界限,他就会动手。
父母过于溺爱孩子,就只能成为那份溺爱的奴仆。
但段知行不会,他只相信正确的正义。
如果可以,这些事还是应该由老爷夫人来做,但很可惜,段知行送机之后,老爷和夫人就发生空难,意外去世了。
今天从医生那知道消息后,段知行就立刻赶往邵七夕身边。
并不是因为听到了段丛的哭声。
只是他原以为会发疯失控的邵七夕……只拿了段丛的棒棒糖。
不,还是段丛主动给的。
这是什么新的玩法吗?
段知行狐疑地走过去,可是邵七夕却神色恹恹,没有失控喊叫,没有把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毁坏,她只是坐在那里。
春日的庭院里,病弱的美人垂着纤长的羽睫,眼窝处覆上一层阴影。
她像是觉得一切都很无趣,无论段知行说什么,她都不太在意。
如同落在白蔷薇花瓣上,却无力振翅的蝴蝶。
像是听到消息后打击过大而打算放弃一切?
段知行暂时无解。
他捧着装着工具与点心的金托盘,面带微笑地走出门。
干净锃亮的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行走间笔挺的西装下摆微微拉起,隐约看到段知行腰后好像别着一把黑色的匕首。
剑未出鞘,隐见锋利。
第三章 “恐怖手段”
七夕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被一个男性捧着手修剪指甲。
她不知道原来的炮灰是不是这样和管家相处的。
为什么修剪指甲这样的事不是女仆来做,而是管家代劳?
在书里邵七夕只是一个提供打脸爽度的炮灰,出场也就十章,她的日常生活更不会详细描写。
俊美的管家贴身服侍……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七夕大为震撼。
英俊的管家单膝跪在她身前,将七夕的左手放在垫着丝绒垫的托盘上,他手里的锉刀用近乎让人察觉不到的力道削薄着她有些破损的指甲。
段知行垂眸看着那两根花苞似的手指,轻柔地打磨之后,又在征得七夕的同意下涂上了护甲油和指缘油。
“大小姐觉得怎么样?”段知行抬头问。
按照人设,邵七夕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满意,七夕当然也不能说“哈哈哈您真专业,涂得真好看”。
邵七夕更有可能直接破口大骂,并且赏段知行一二三四五六巴掌,骂他涂的什么玩意。
七夕试着向天借胆,天说疗养院警告。
一阵沉默后,脸色苍白如雪的美人在一阵微风吹过时,微垂眼睫,缓缓抬手。
冰凉的指尖像是想狠狠抠挖对方的眼睛般,朝段知行的脸上伸去,可纤秀的手指最后却像是突然失了力气,只轻轻触碰着段知行的眉心。
轻柔冰冷得就像冬天落下的第一粒雪。
“你想让我赞赏你吗?”
七夕的声音很轻,但无需仔细倾听,任何人也不会错认这句话里满含的恶意。
【你算什么东西,还想让我夸你?】
段知行微笑摇头:“当然不是,这是我第一次为大小姐服务,没有奢望大小姐的赞赏。”
段知行的话滴水不漏,他在托盘上再次拿起了两根镶嵌着珍珠的护甲,将之套在了七夕左手的无名指和尾指上。
随后段知行便起身,站在了一旁。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七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激怒了段知行,总之不肯抬头看他。
有本事就突然暴起给个痛快。
两个人在凉亭互相battle了一会谁更安静。
七夕缓缓抬头,段知行便立刻微笑着俯身倾听七夕还有什么吩咐。
七夕又把头低下了。
“……我要回去。”七夕开口。
在庭院的剧情已经走完,再待在这和段知行面对面,七夕真的要窒息。
她手指微动,像是要起身,那戴着指套的左手便被段知行用一块锦帕垫着手腕,轻轻托了起来。
“大小姐小心。”段知行温柔地叮嘱。
七夕稳了稳身形,她刚才差点要跳起来了,但职业素养让她记住自己的人设是个体弱多病的人,就由段知行一路托着回到了邵家的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