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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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还小,要安心养胎,保持开朗的心境——”

护士絮絮叨叨的,林芷听了也不嫌烦,反而连连点头。

郑曈揽着她的腰肢,面上幸福温柔的笑有些过度,甚至显得僵硬。

他竭力克制着,才让搭在她腰侧的指尖停止颤抖。

“太好了,郑曈。”林芷弯起眼睛,黑水晶似的瞳仁里满是快乐。

“是啊,太好了。”郑曈柔声应和,抬手顺了顺她长了些的头发,“你在这等着,我去上个厕所。”

“嗯。”

推开冰冷的门,他扬起的嘴角瞬间压平,俊朗的面容宛如雕塑一般,平静得诡异。

“郑曈,情况不是很好。”女医生双手抱胸,面露愁容。

“什么意思?”

医生摇了下头:“她没怀孕,但是……身体出现了类似的征兆,或许……”

她用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没有继续说下去。

郑曈又陷入了不知该欣喜还是担忧的处境:“……我会带她去检查。”

“她是你的……?”

这家医院里的医生,基本上都认识郑曈。

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当上了主治医师,并且——没有女朋友。

女医生会好奇,也是正常的。

“未婚妻。”郑曈微微勾起唇,将苦涩收敛,“这次就麻烦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哎,客气了。”

他联系了精神科的医生,又骗了林芷去检查,这才发现不对劲。

她……太好骗了,太听话了。

是被无上的幸福感蒙蔽了判断力,还是因为过于相信他?

他宁愿是后者。

郑曈没有当场问结果,只是让精神科的医生通过邮件把资料都发给他。

“好久没有出来了,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放进呢大衣的口袋里,他感受着如玉般的肌肤下脆弱的生命力。

“唔……”林芷呆了呆,摇头,“外边,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她望向四周的建筑,眼神有些空洞,落回小腹时才涌出些许温暖:“郑曈,你说这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性别……根本就没有啊。

他轻声笑着:“还小呢,查不出来的。”

“也对。”林芷点头,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着小腹,“我还有点害怕,听说怀孕很辛苦……”

“有我在,怕什么。”

他的声音夹杂着颤抖,大概是因为一阵寒风刮过,眼眶也开始发涩。

她为什么完全没意识到——应该回去工作了呢?

明明刚才路过的那幢办公楼,是她工作了五年的地方。

郑曈并没有告诉林芷,早在一个月前,她就被辞退了。

不过没关系,他养着她便是。

让林芷真真正正只能依靠他而活……

羽睫一眨,压下了眼底翻涌的思绪,他将手指一一扣入她的指缝中。

林芷挣脱了。

在他皱眉之时,她绕到郑曈的右边去,把被风吹得冰冷的左手塞给他。

穿着黑色靴子的脚将脚边的小石子踢开,石子撞到路灯,被弹开后又蹦了两下。

郑曈下意识攥紧了她如冰一般冷的手,胸腔的窒息顿时犹如气球被松开了口,一口气泄出。

“你又不是妇产科的医生。”她的嗓音轻柔得像是风中飘荡的蛛丝,一不留神就会消失不见。

“没关系,我可以学啊。”郑曈重新与她十指相扣,将喉头的灼烧感咽回去,“你忘了,我爆肝一星期就能拿全级前三的。”

“啊……”林芷眨着眼睛,略带无辜地侧头看他,“有吗?”

怎么可能没有,半年前她还拿着这事酸他啊。

林芷跟郑曈考了同一个大学。

又或者说,他们从小到大都是校友。

只不过因着他大她三岁的缘故,两人在小学时相处得更久,甚至上下学都是一起的,初高中见面的时间少一些。

后来到了大学,郑曈终于有机会再跟她那般亲近了。

那次距离期末还有一个月,林芷在的社团却仍有活动,她作为负责人自然是拼尽了全力去做。

但这样一来,学习的时间被大大压缩。

她在吃饭时跟郑曈抱怨,小测的成绩丢死人了,他放心不下,开始帮着她策划和组织。

活动很圆满,林芷却是病倒了。

大概只是因为寒流,但郑曈还是下意识怪罪起那个社团,劝着她别那么认真负责。

林芷烧得小脸通红,声音沙哑没办法他吵架,倒是单方面跟他赌气。

考试前的一周,他的功课全都是在林芷的病床前复习的,还得帮着她解数学题。

他的小姑娘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又不肯和好,每次开口都是抱怨他脑子怎么那么好,气死她了。

那时他觉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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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根本没做错,也拉不下脸来服软,就跟她打了个赌。

若是他考了前三,林芷就得乖乖认错。

她脖子一梗,答应了。

最终也哼哼唧唧地跟他道歉,只不过那时距离吵架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两人甚至都忘了怎么吵起来的。

郑曈读医,得读五年本科和三年研究生。

他以为至少他们能像小学时那般朝夕相处,但有一天林芷告诉他,她恋爱了。

两人之间似乎出现了看不见的墙壁,而她也先一步毕业,最终跟那个男人结婚。

但联系仍旧保持着,他甚至到了她所在的城市应聘,见面的次数也就理所当然地增多。

见到她与那个男人恩爱的次数,也多得数不清。

他只能作为林芷的朋友,接受他们的招待。

她时常会提起大学,数落丈夫的不成熟,语气夹杂着甜蜜。

每一句话都在郑曈的心上割过,每个字都像是一个锯齿,深深地嵌入、来回磨割。

但他保持着微笑,林芷全然不知他已经嫉妒得恨不得将酒杯捏碎。

她说到酒,说到头孢,又说到发烧,弯弯绕绕的竟然把那件事提起来。

喝高了的林芷,像是变回那个幼稚的小姑娘似的,酸得不行,最后趴在餐桌上喊着“我也想考前三”醉倒了。

回忆让胃部痉挛得更厉害了,仿佛喝下过多烈性酒一样,火烧得肠子都快透了。

郑曈挤出一个微笑,努力将目光放在褪色的街景上:“骗你的。”

喝醉了都记得,醒着的时候自然也应该想起来才对啊。

可她还是一脸的茫然,接着便不高兴地撇撇嘴:“你骗我。”

“你乖乖听话,以后我就不骗你了。”

只听他的话,只听他的声音,想不起来那些往事也无所谓。

他们还有现在和未来。

林芷孕吐了。

可怜巴巴的,干呕得眼眶发红,一双手攥着盥洗台,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郑曈……他好折腾我呀……”

喘着气,接过他递来的温水,林芷抱怨的语气中又夹杂着幸福。

“嗯,很不乖。”轻拍着她的背顺气,郑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面色也苍白得接近半透明的纸,眼底堆积着青黑,嘴角紧抿着却仍旧泄出阴暗的情感。

幸好她低着头,不会看到这样可怕的一张脸。

抽过纸巾细细地擦拭她的唇角,郑曈又摸了摸她的小腹:“你要乖,不能折腾妈妈,知道吗?”

他语气温柔,抚摸也是轻得不得了,垂下的眼睫里尽是扭曲的担忧。

明明没有怀孕,小腹居然微微鼓起。

他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呢。

那时她并非好转,而是因为心灵几近崩坏,身体为了活下去,顺应了她的愿望作出怀孕的假象。

孕吐,虚弱,羊水出现,月经停止。

“郑曈,这样下去很危险。”精神科的医生语气沉重。

如果告诉她真相,或许她会再度崩溃,甚至失去活下去的意愿;如果就这么拖着,她的身体也没办法支撑太久。

“她并非想要孩子,而只是想怀孕,连十月怀胎的常识都抛弃了——”

“大概是因为身体也明白没办法真的生出孩子,所以就屏蔽了生产的信息。”

一句句话,每个字拆开来他都能懂,合起来之后又变得极其难以理解。

“这样的病……我没办法,或许……谁都没有办法。”

郑曈被打入了地狱,站着不动,地面迟早会被岩浆消融;往前踏一步,便是狱火焚身。

林芷的轻笑声将他拉回现实:“郑曈,你真是个好爸爸。”

爸爸……?

为了不伤到她,他从不在林芷面前提及那个男人,而她自己也根本没有说起过。

莫非,同样是因为过于痛苦而选择忘记——但这也代表着她无法面对,会把他记得更深。

“那当然了。”扶着她起身,将她黏在腮上的碎发拨开,郑曈低头在她的眉心印上一个吻。

林芷只是笑着,美丽又空洞的微笑。

那双瞳眸溢出的快乐,只是湖面表层飘着的浮萍而已,风一吹就会露出清澈干净到接近虚无的湖水。

“想吃什么,我重新去给你做。”

“不用啦,我可以继续吃的。”林芷任他牵着手离开卫生间,声音柔柔的,“宝宝可能只是不适应而已,这次一定不会再吐了。”

也好,他也没有再去做饭的力气了。

郑曈重新将饭菜热过,她很是主动地拿起筷子,小口吃着,还偶尔抱怨着想吃更酸一些的。

适合孕妇吃的食物,他都做得口味极淡。

“好,明天买些番茄回来。”

为了配合她,郑曈自己也十分地入戏,在她高兴地点头时甚至浮现出“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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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想法。

现在,林芷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和那个不存在的孩子。

四舍五入,不就只有他了吗……?

“郑曈……好涨……”

林芷已经习惯性地向他求助,完全没有反对跟他同床的做法。

郑曈说要多照顾她和孩子,她想都不想就接受了这个理由。

“涨?哪里?”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小灯,郑曈眨了眨眼适应光亮,在凝视她睡得有些乱的头发时,心中升腾起一股幸福感。

“胸……”她从他怀里抬头,头顶的发蹭得更乱了。

难受得两眼泛泪,迷迷糊糊的委屈神情,双颊也因为热气而染着红晕,她看上去可口至极。

越来越严重了。

但看着那双眼睛,郑曈如坠梦境,浑身飘飘然的,心头的不安也让浓雾般的美梦所遮去。

他低声哄着:“那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嗯。”林芷委屈巴巴地点头,主动解开家居服的纽扣,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来。

郑曈不是没有碰过她,只是这样的邀请还是,盖在虚幻无形的关系之上,将她身上的枷锁彻底锁牢。

她一件件穿回衣服,肌肤仍残留着被抚摸揉捏的感觉,衣料摩擦而过更是鲜明至极。

手背上的泪水提醒郑曈不能操之过急,他冷哼一声,将摇摇欲坠的少女打横抱起:“放心,就你这身板,我摸着都嫌硌手,更别提操你。”

林芷垂眸不语。

用脚推开房门,郑曈自然而然将她放到自己床上,语气恣肆又狂傲:“等我没了兴趣你就能自由。”

“所以好好表现——懂么。”

虽然他不爱看正经书,但奇怪的犯罪推理却读了不少,当下便用上了罪犯安抚被囚禁的被害者的手段。

她乖巧地点头,垂下的眼睫仍旧挂着泪珠,几缕黑发被泪水打湿了黏在颊侧,衬得小脸愈发苍白。

郑曈皱眉——里的被害者会因为看似近在咫尺的希望而振作起来,但她没有。

察觉到空气不正常的安静,林芷抬眸,眼神无辜又脆弱,活像是被捕获的受伤的小鸟。

“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担心我,同……”

她咬了咬唇:“……主人。”

去郑曈家接受他的“教导”,已经变成了一项每周末必做的任务。

他似乎很喜欢看她无法挣扎、害羞的模样,所以总是勉强她脱光了衣服去做。

做饭、学钢琴,甚至是写作业,林芷都必须光裸着身体,直到他满意了才穿回衣物。

好在郑曈家暖气开得足,即便是冬天了她也不会受冻;而且他也履行诺言,除了亲吻抚摸和让她口交以外,没有做其他更过分的事。

“小芷?小芷?”

“啊,哥哥?”

望向笑得温柔的兄长,林芷不自觉收紧了握着筷子的手。

“今天要不要和哥哥去看电影?都周末了,太用功也不好。”林苡把剥好的水煮蛋掰开,只将蛋白放进她碗里。

“我和同学约好了……”

她垂眸看着白粥上色泽诱人的蛋白,喉头却是一阵发苦。

“诶,偶尔去放松一下。”擦干净双手,兄长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你看你最近都学得恍惚了——要不叫上那个同学一起?看完再学习也成。”

“哪有,没睡醒而已啦……”

埋头喝了几口粥,林芷才喏喏地开口:“期末了,要再抓紧一点……哥哥替我看吧。”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她体弱不方便出门,林苡就将在外的见闻统统讲给她听。

“好吧。”语气里略带遗憾。

挥别兄长,林芷坐上了并非对家人说的公交车,而是出租车——郑曈总想早早开始游戏,而她却提出想和家人一起吃早餐,最后只能选了个折中的办法。

咬唇纠结着该如何请假,一眨眼她便站到了大门前,放在口袋里的钥匙似乎在发烫。

郑曈像是料定了她无法抵抗,大大咧咧地把家钥匙和一张卡丢给她,不过她也只用来付出租车的费用。

“醒醒……主人,醒醒。”轻轻晃着他露在被子外的胳膊,林芷毫不意外地又被扯进他怀里。

郑曈像抱着抱枕一般,手脚皆缠在她身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鼻子下意识地嗅着。

她的衣物总是带有浅浅的柑橘香味,能让他的起床气变得稍微平和。

林芷乖乖被他抱着,垂眸时还放轻了呼吸。

只有在刚睡醒时,男生锐利的眼眸才会充满迷茫的神色,逐渐变得成熟的轮廓也难得显出孩子气——这个时候,他大概很好说话。

“主人……”犹豫着将手搭到他的头发上轻抚,她声音软软的,“下个月的二十号……我可不可以,不到这里来?”

揽住少女细腰的手一紧,郑曈眼中的水雾退去:“理由。”

“那天是我的生日……想和家里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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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闭着眼,没说好还是不好,倒是拉下她的衣领开始胡乱啃咬。

小腹被一个东西顶着,林芷已经熟悉了那是什么,可现在心思全在他的回答上:“就一次,好不好?”

“那个时候是寒假,换成其他时间也可以的……”

“哦。”不耐烦地干脆掀起她的针织衫,少女很识趣地只穿了这么一件和内衣方便他动作,郑曈揉着比起半年前还要大一点点的雪团子,吮住瑟缩的乳尖。

直到她颤抖着发出细弱的呻吟,他才懒懒地开口:“可以。”

“唉,怎么这么巧。”林苡不忍心地摸摸少女掩不住失落的小脸,“哥哥争取今晚早点回来,再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事到如今,说“不好”也没有用。

父亲、母亲、兄长,相继在昨天晚上接到第二天要回去加班的通知——巧得不得了。

“没关系,哥哥。”林芷看着蹲下身穿鞋的兄长,握紧了手中的围巾,“路上小心,工作也要专心啦。”

“在家乖乖的,蛋糕我回家的时候顺便取就好了。”

即便妹妹要长大一岁了,林苡仍旧把她当成十岁的小女孩宠着。

送走最后一人,她摸了摸勉强弯起的嘴角,却不像和他约好的那样待在家,而是换上外服,搭乘往常坐的那辆出租车。

郑曈早就起了床,屈腿坐在沙发里看,指腹总有些不耐烦地摩挲着页边。

门开的响动打断他的神游,他眼里划过一丝得意,但在少女望过来时却作出百无聊赖的表情,侧脸的曲线十分冷漠。

空气很暖和,又很干燥,一下子把她身上的寒冷给消融成湿漉漉的水汽。林芷吸了吸鼻子,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却仿佛有一团棉花卡着不上不下,把她给呛得眼眶发红。

最终还是郑曈先开口:“去做早饭。”

她比平时晚到一小时——肚子在抗议,但猜到她会向自己低头,所以他只吃了根火腿肠垫着。

沉默着将书包放下,林芷转身进了厨房,睁大了眼睛,让汇聚在眼中的水汽干燥掉。

他完全是故意的。

假装答应,暗地里却动手脚,让她满心的期待落空,认识到违逆他是多么不明智的一件事。

明明……只是这一次而已;明明……已经不剩下多少次了。

她甚至不敢就此揭过,反而还要上门“赔罪”。否则的话……他有能力做更过分的事。

郑曈发现今天的少女异常沉默,总是看着窗外发呆。

如果他养过小动物,就能明白那是想要逃离却无法因为颈上的项圈而动弹不得的神情——可惜他没有。

但再怎么样,他还是明白林芷在伤心的,刚好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外边乌云滚滚,遮蔽了本就不算澄澈的天空,“呼呼”的风声钻入窗缝,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是突兀。

憋了许久,雨终于开始往地上砸落,透明的雨丝裹着灰尘变得不那么干净,显得更加沉重。

掰过她的脸,郑曈另一只手还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

林芷看着他那双夹带着恶劣笑意的眼睛越来越近,唇被堵上了也没有反应。

像是失去了提线的木偶,水晶做的漂亮眼眸变得空洞。

不满地咬着她的唇,勾住软嫩的舌纠缠,郑曈发泄着胸口里闷着的一股气,可直到她眼眶通红都没得到一点点反抗。

“跟我闹脾气?”

“……没有。”她一开口,唇上的热疼就牵动发烫的眼眶,眼泪掉了下来。

那股闷气被她的眼泪砸得泛滥开来,他拧起眉头,一边忍不住期待她干脆点头承认,甚至骂他混蛋,一边又想要她乖乖臣服于自己。

矛盾的心情拉扯着,从胸口冲出喉咙却变成了残忍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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