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御枝问:“然后呢?”
“然后,那个地方不能再住下去,妈妈带着小孩又搬了家。”
贺忱敛起眼里的笑意,“但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第一次出门的经历于小孩而言,像是噩梦。他明确地感知到自己是怪物,不为正常人所容纳。他很想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又总是担心秘密被发现。”
“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他害羞,或被吓到,或特别高兴和难过,情绪波动,就会露出尾巴。”
“他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在人群里待久了,经常忘记自己不是正常人。”
“所以总会出现这种情况,前一秒还拉着他去跷跷板的小伙伴,下一秒就会大喊大叫着怪物,朝他扔石子。”
“一次又一次,他藏不住尾巴。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他甚至想把尾巴剪掉,又被妈妈哭着抱住。妈妈带他不停搬家,不停换工作,他们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待的时间超过整个月。”
“次数多了,他开始对社交产生恐惧,因为被砸的感觉实在太疼了。”
“他为什么那么惨?”御枝觉得不公平,“他出生就有尾巴,也不是他的错啊。那些人为什么欺负他。”
贺忱停下来,顺着她的话思考了下:“可能是人类对异种的恐惧吧。”
御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毕竟是个故事,也不能太当真,问。
“后来呢?”
“嗯,后来……”
贺忱靠进椅背里,仰头望向天花板,思忖片刻,唇角弯起,“后来妈妈被爸爸找到,小孩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家里的人都不怕他,对他很好。小孩成功练就出一副金刚不坏的厚脸皮,再也不轻易害羞了。”
御枝本来听得很认真,到这里没忍住笑出来,卷在被子里扭过头看他:“你这到底是童话还是笑话?”
贺忱问:“还要往下听吗?”
“你刚刚说的不是结局?”御枝以为到这儿就该结束了。
贺忱想了想:“也可以是结局吧,童话的结局一般都挺美好的。”
他语气平淡,御枝却听出话外之音,摇摇头:“那我不往下听了,就到这里吧。我不喜欢悲剧。”
小孩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要不继续,就是完美结局。
“行,到这里。”贺忱答得纵容。
一个不算故事的故事讲完,御枝还真的涌出几分困意。她打个哈欠,软软地嘀咕:“晚安,同桌。”
可能是累了大半天,御枝睡得很快,不等贺忱回复,她就阖落眼帘。
卷翘的睫毛垂下来,呼吸清浅。楼下路灯透过没拢严实的窗帘,隔绝掉雪花掉落的声音,漏进几束光亮。
她在光影里显得脆弱又干净。
贺忱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觉得,也不能算是一个悲剧吧。
至少现在迎来了新的开始。
他慢慢趴到床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拨了下御枝凌乱的额发。
声音又轻又低。
“晚安,小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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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发红包
御枝第二天醒的时候,御建正在病房里和医生交谈。
临近除夕,御建特地详细询问了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将医生送出房门,回来时给御枝倒了杯水。
“抱歉枝枝。”
御建的表情很愧疚,“昨晚班里有个学生和家长闹矛盾离家出走,爸爸跟着去找他,手机静音,后来又关机。没能及时来医院照顾你。”
御枝沉默地低头喝水。
她知道御建是迫不得已,自己没有理由撒娇胡闹。而且在御建眼里,她向来是听话懂事明大理的乖女儿。
“没关系的。”所以御枝最后还是抬起头,露出笑脸,“我知道。”
御建显然松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又道:“对了,你同学走了。昨晚是他送你来医院的吧?有空请他来家里吃个饭,好好感谢一下。”
贺忱走了?
御枝目光下意识地在病房里寻找了圈,果然没再看见那人。
“他什么时候走的?”
“六点多。”御建道,“我进来时他趴在床边,门一开他就醒了。”
“……哦。”御枝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失落。
药水输完,护士进来给御枝拔针。御建去楼下拿药。
“好啦。”护士利落地拔掉针,在御枝手背上贴止血胶布,笑道,“小姑娘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哦,你朋友昨晚把你背到医院,都快急哭了。”
御枝按着止血胶布,闻言一愣:“我是被他背进医院的?”
“对啊。”
护士想到什么,忍住笑,“小孩拖鞋都跑掉一只,有人在后边追着喊,他也不回头,还不等电梯,一路背着你到三楼去找消化内科的李医生。”
说到这,护士又有点心疼,“我记得他脚底板都磨破了,估计挺疼。”
“……”
御枝怔怔地按着手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昨晚醒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贺忱脚受伤了,他也没对她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