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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黄叶汉宫秋,萧萧山雨云雾愁。
距离出征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可副将之位仍未定下。
众人起初皆当是小皇帝年幼势微拿不下主意,目光全落在左丞黎青云身上,不敢过于造次。
可等了小半月丞相府还是毫无动静,行到此处,傻子都能看出来左丞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天都瞬间就成了不见血的修罗场,御史台几乎是天天都接案子,忙的脚不沾地。
群臣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纪明修可就快乐多了。
现在上朝也不用着他操心,听着下面的大臣互相扯皮,他只负责掰扯结束了下旨抓人就行。
“嗯,尚书所言甚是,贪腐之风绝不容姑息,此次定要肃正纲纪,以树清风。”
纪明修大袖一挥念着倒背如流的台词,面上虽不显,心里却一阵暗喜,可算是吵吵完了。
“此事就交由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负责,退朝。”
“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都的八月秋高气爽,朱墙青瓦金秋叶,别是一番美景。纪明修也就干脆不坐轿,和左丞黎青云一路步行走回了勤政殿。
没错,自从上次左丞和国师在勤政殿见过后,二人这小半个月几乎天天都要来勤政殿喝茶。
纪明修从最初的坐立不安到如今的淡定自若,那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打磨的。
就连勤政殿的茶如今都是备三份,除了他的庐山云雾还有国师的敬亭绿雪和左丞的白毫银针。
朕的勤政殿要不改名叫香茗殿算了?
“陛下。”
黎青云拈起一片落在纪明修肩上的枯叶,握在掌心轻轻碾过,顷刻间便化为碎片随风而逝。
“快中秋了。”
“是啊。”
纪明修抬头落寞地看着熟悉的宫墙,月圆中秋,他又哪里来的团圆呢?
“今年的月夕宴操办隆重些,让将士们过完中秋再去北疆吧。”
纪明修无端生了些许寒意,低头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轻衣斗篷,无心再赏景,快步回了勤政殿。
“是。”
黎青云垂眸应下,也不再说话,不紧不慢地跟在纪明修身后。
今年的秋意确实更浓些,吹的满城都是悲凉。
眼瞅着中秋一过大军便要出征北疆了,纪明修这才不慌不忙地以贪腐之名收拾了此次群臣一番斗争后推举出的将士,转而一道圣旨封屈川为副将,将事情定了下来。
群臣这才明白——这是被请君入瓮了。
可此次副将之争,左丞一派高高挂起损失最小,即便是进了御史台的大门也大多只是降职,很难让人不多想。
“呵,陛下长大了,会算计人了。”
黎青云慵懒地倚坐在花梨木榻上,随手翻看着侍卫递上的密函,唇角挂着笑,眼底却一片幽暗。
陛下总会长大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黎青云瞥了眼窗外的暮云清月,扬手将密函烧掉,起身理了理衣裳。
“走吧,月夕宴可别迟了。”
“是,大人。”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纪明修百无聊赖地坐在大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品着桂花酒。
菜品还是往年的菜品,什么秋叶醉蟹黄元贝,罐煨山鸡丝燕窝,再摆些时令的点心水果。
好不容易等到上月饼的环节了,纪明修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打算开溜。
“陛下,夜深露重。”
秋凌细心地替纪明修披上斗篷,打算扶他出去。
纪明修摆了摆手。
“朕一个人走走便好,你在大殿看着点,若有将士想提前回家陪陪亲人,也不必通报了。”
“是。”
秋凌抿了抿唇垂首替纪明修整理了衣袖,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纪明修独自倚在断虹桥的阑干上,看着朦胧月色下清霜卷枯荷,秋意涟涟入骨寒。
人生几度秋凉,谁与共孤光呢?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纪明修还未回头,便被环抱住了腰,随即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耳边是温热的呼吸。
“陛下。”
顾子安埋在纪明修颈间,贪恋地嗅着他的气息。
“你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大。”
他已经快一月未曾见过顾子安了,月夕宴上顾子安也只是蒙头喝酒不敢看他,他还以为顾子安转性了呢。
顾子安没说话,只是环抱得更紧了。
陛下说的没错,他确实胆大包天,仗着北疆之事以下犯上,屡次三番触犯龙威。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如今朝堂上下都知道顾将军目无法纪,狂妄自大,恐有谋逆之心。
待北疆事了,陛下想如何他都认。
圆月清辉,薄雾浓云,落在树上,映出桂影重重。
', ' ')('纪明修没有回应,亦没有挣开,二人静静地立在断虹桥上,形影缱绻交颈缠绵,好似只是这天地间的一对普通爱侣。
远处嘈杂声渐起,愈演愈烈。
顾子安看了看正中悬挂的明月,知道晚宴结束了,他也该离开了。
“顾子安。”
纪明修突然握住顾子安抽离的手,沉默了半晌才说了一句,“平安回来。”
“是。”
陛下不愿让他死在北疆,想要亲自罚他,他就是爬也会爬回天都。
宫外,人群三三两两地告别。
“大人怎的去了这么久。”
“无事。”
黎青云唇角微沉不见一丝笑意,他接过侍卫递上的鹤氅,罩住了满身的阴郁。
黎青云抬眼看了看身后的宫墙,眼底眸色沉沉。
“走吧。”
这天都,既已踏出去了就不必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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