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斜阳若影,乾清宫内,袅袅青烟穿过帐幔,惊扰了榻上安睡的纪明修。
梦境中顾子安的身影愈发模糊,连声音也轻飘飘地散落,渐渐与耳边的声音重合。
“陛下龙体欠安,不便见客,二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是……秋凌!
纪明修猛地从昏昏沉沉的朦胧中惊醒,他回宫了?
“陛下?”
门外的三人显然察觉了榻上的动静,不再假惺惺地故作姿态,快步走上前来。
“陛下感觉如何?可好了些?”
秋凌小心翼翼地扶着纪明修靠在榻上,传来了一直候在偏殿的太医。
“陛下右肩的伤口不深,且高热已退,龙体应暂无大碍,但陛下自幼身子虚,伤口处的迷药难免伤身,还需好好调养不宜多动才是。”
太医细细地诊过脉象,稽首答道。
“朕知道了。”
纪明修摆摆手让太医出去,示意秋凌将自己扶着坐起来。
“国师,丞相。二位大人可是为冬狩之事而来?”
“不错。”黎青云拿出事先整理好的文书递给了纪明修,“请陛下过目。”
“……西夏吗?”纪明修快速扫过文书中罗列的证据,心存疑虑。
但他面色不显,收起文书问道,“二位大人有何见解?”
“臣以为,此事各国都在观望,影响甚大,应彻查才是。但是,是否为西夏所为,臣有所怀疑。”
“哦?”纪明修看了一眼苏元白,示意他继续。
苏元白也不客气,上前一步展开文书,指着其中一条,说道。
“那些刺客确实非中原面孔,但是他们并没有留下活口,仅凭这一条并不能判断为西夏人。而且西夏如今的局势,与大玄交恶并不是明智之举。”
“最后。”苏元白站起身,目光冷冽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黎青云,“据说西夏使团也受到了敌袭,为何丞相大人的文书上只字未提?”
“陛下遇刺时西猎场混乱,各国使团均有波及,何必单拎出西夏做文章,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黎青云迎上苏元白的冷眼,不甘示弱地怼回去。
“更何况,西夏内部王储之争激烈,许是内斗也未可知。”
“不过都是丞相的个人臆测,不足为据。”
“国师若是另有高见,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看着面前二人冷嘲热讽,愈吵愈烈,眼看着就要把乾坤宫的房顶掀了,纪明修瞬间头疼的要命。
“陛下。”
秋凌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纪明修靠在自己身上,轻柔地按摩着太阳穴,在他耳边低声笑道。
“二位大人在殿外就已经……据理力争过了。”
纪明修无奈地闭上眼,父皇在时,也没听说这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陛下若是觉得烦了……”
秋凌皱眉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恨不得现在就把两个人赶出去。
“咳……不必再争了。不论是不是西夏所为,都要拿出证据来,对各国使团的安抚也必不可少,就劳烦丞相了。”
“另外,国师若是有疑虑也可着手调查,有朕手谕,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的。”
纪明修拍了拍秋凌的手背,示意他送客。
待乾坤宫安静下来,他才又拿起了手边的文书。
西夏?
图什么呢?
难道说,真如丞相所言……
“别看了。”正思索时,一双骨节分明手抽走了文书,“头疼就莫在看这些了,身体要紧。”
“哦。”纪明修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苏元白,乖巧地躺下盖好被子。
“陛下……抱歉……”
苏元白半跪在榻旁,紧握住纪明修的白皙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只有感受着脉搏与心跳的交融,才能勉强抚平他内心的慌乱。
“不碍事的。”纪明修摇摇头,只当国师说的是方才与丞相争吵的事,“朕知道国师性情秉直。”
不,不是的。
苏元白目光沉沉地描摹着纪明修依旧苍白的唇,旋即低下头藏起了眼里涌动着的难言的痛楚。
陛下不知道,从遇刺失踪的消息传回宫中的那一刻起,他苏元白的这整条命便已不在己身了。
朝月宫与皇城仅一墙之隔,而他在朝月宫外站了足足两个时辰也踏不出这宫墙一步。
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他在这宫墙里的十二载岁月,一朝一夕都是作茧自缚,怨不得旁人。
“对不起……”
苏元白欺身向前,颤抖地吻住纪明修的唇,小心翼翼的动作好像在极力地克制内心汹涌的情绪。
他痛恨于自己的懦弱,却又无法跨越内心的懦弱,除了一遍遍的道歉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
即便是纪明修这般迟钝的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
', ' ')('国师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伸出未受伤的手轻轻揽住苏元白,有些别扭地安抚着苏元白的情绪。
国师作为他的老师,向来都只有他寻求老师安慰的时候,却鲜有如今这般情形。
“臣没事。”苏元白抬起头笑了笑,好似方才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就是很担心陛下,陛下龙体尊贵,下次……”
他突然哽住,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深深地注视着纪明修良久,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就莫要有下次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