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无名无分,父亲母亲又以什么身份入宫呢?
想到这,刚刚燃起的期待转瞬便冷了下去,心里暗暗道了句真是太自不量力。
“往年孙大人和孙夫人并未参加。”奇嬷嬷略顿了顿,“但今年姑娘入了宫,若姑娘思念母亲,或许姑娘可以向陛下提一提。”
向泠寒提要求,女子瞪大了眼睛,尽是不可置信,他会肯吗?
奇嬷嬷似乎瞧出了孙倾婉的质疑,略微垂眸,沉默了片刻道:“无论姑娘怎么想陛下,但陛下其实并不是坏人。”
她见孙倾婉眼中似有抵触,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似是替泠寒打抱不平,又似是替她不甘,奇嬷嬷微叹了一口气,道:“姑娘提一提又何妨,万一陛下准了呢。”
她语气淡淡,很是随意的一句,却让孙倾婉忽觉得豁然开朗。
是啊,只是提一提,万一泠寒许了,她就可以见到母亲了!
想着上次她求泠寒让她回家,他似乎并没有不悦,虽然没有立刻应下,可是后来还是默许了。
既然有了成功的例子,那这次她为何不鼓起勇气,再试一试?
女子仿佛是被鼓舞了一般,始终愁眉不展的小脸上终于散开了一抹云雾。
可转瞬她又凝了眉,若有所思。
上次她是主动钻进了泠寒的被窝,给他暖身,又学着他的样子主动去吻他,他似乎很受用,整整抱了她一个“晚上”。
可她知道一样的招式总用就该不灵了,那么这次她又该想些什么新花样来讨好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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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奇嬷嬷说明日是太皇太后的寿辰,泠寒会放下公务,参加太皇太后的寿宴,所以明日会过来休息。
第二日早膳后,泠寒果真来了。
一连几日都在处理边关战事,男子带着一身的疲惫,才一踏进启承殿,就让宫人备水,沐浴。
孙倾婉已经提前沐浴过了,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两侧,一张白净的小脸未施粉黛,却依旧娇艳欲滴,说不出的好看动人。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鹅黄色的寝衣,齐胸的款式外面罩着一层纱衣,若隐若现。
她隐约觉得泠寒不太喜欢她在两人相处的时候穿得太多,上次她穿了交领寝衣,被他粗暴的扯掉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回生,二回熟。
孙倾婉起初半蹲在地上为泠寒脱去鞋袜,为他换上便鞋。
等泠寒站起,素手摸索着腰间玉带,为他宽衣。她已经可以很利落的解掉泠寒身上所有稀奇古怪的扣子。
男子垂眸,欣赏着女子驾轻就熟,不过短短几日而已,她就有这般大的长进,看来平时没少下功夫。
打量许久,才缓缓开口,“瘦了。”
大掌抚上她娇小的面颊,之前见到时明明还有些圆润的,怎得四日没见,就消瘦了这么多。
孙倾婉没想到泠寒竟会观察得这般仔细,还能察觉她瘦了,他以为暴君的眼里除了自己,再无旁人。
她天天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日日食不下咽,寝不能寐,能不瘦吗?
可这些话也只是心里想想,她又不敢说。
女子沉默,倒是刚从浴房出来的奇嬷嬷听到泠寒的话,开口道:“姑娘终日倦倦恹恹的,吃不下东西。”
就算是泠寒不提,奇嬷嬷瞧着孙倾婉日渐消瘦的样子,也是要说一说的,总这么下去人是会生病的。
泠寒垂眸瞥着她:“怎么,有心事?”
他的声音出奇的带着一点温柔,孙倾婉鼻头一酸,双眼便噙出了泪花。
她去解泠寒的里衣,一滴泪落在男子的手背,她浑然不知。
“从小到大没离开家这么久。”好半晌,她才带着闷闷的鼻音道“初入宫中,有些想家。”
她依旧低垂着眸子,暗自啜泣着,她不敢去看泠寒的脸,那样子落在泠寒的眼里,仿佛蓄积了好大的委屈一般。
纤长的眼睫没一会就又挂上了晶莹剔透的泪珠,啪嗒啪嗒的,一颗一颗砸下来,落在男子手背。
瞧着她哭得隐忍又委屈,小心翼翼释放着她的情绪,全然没了那日一个人放声大哭的模样。
泠寒呵笑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烦儿,竟莫名其妙的开始安慰她。
“女孩子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你又不可能守在父母身边一辈子,几日前不是刚回了家,皇宫不似民间,出入随意,若你实在太想,过些日孙大人再需药引,朕准你再回去便是。”
孙倾婉正在心里嘀咕泠寒的用词,她这可不是嫁人,人家女孩子嫁人凤冠霞帔,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嫁给如意郎君。
她这算什么,一辆马车静悄悄的送进来,无名无分,成日困在这黑漆漆的宫殿。
她心里正委屈着泠寒这比喻不恰当,就又听到了他后面更不是人的话。
什么叫“过些日子孙大人再需药引,朕再准你回去便是。”
孙倾婉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泠寒一眼。
胡太医明明说,父亲用了这些之后就会好,泠寒许她再回家割血入药,是诚心不想让她出宫,还是咒她父亲病不好?
男子语重心长,自然都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可对上那一双水汪汪,满脸写着委屈的小脸儿,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心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