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云睡了整整三天三夜,而莫九韶也守了他这么久,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连一步都没离开过。
伤筋动骨好治疗,三天时间足以全部恢复了,但是修为……却再也没法挽回了。
不止修为,元丹严重受损,没了积累灵力的地方,这一生一世楚暮云都别想再修炼了。
这才是成了真正的废人,哪怕莫九韶能用各种药物绵长他的寿命,但这漫长的生命对楚暮云来说,恐怕也只是另一种折磨。
莫九韶这几天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那个舞剑的青年,他姿态英凛卓然,气势翩若游龙,那份无形中流露出的自信和洒脱如同一根根柔软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心脏、上,带来了一阵阵细微但却不容忽视的颤动。
最初莫九韶收养这个孩子的目的不单纯,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期待。
期待看到这个温柔少年骄傲的一面,期待看到这个羞涩的少年自信的一面,期待看着这个全心全意地信赖自己的青年,那自在随心的一面。
可惜了……
这么资质卓越的青年,再也不能站到高处,再也没法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楚暮云醒来,一眼便看到了莫九韶。
他本就苍白的面色似是又白了白,他试图起身,却因为身体的绵软无力而满目震惊。
发生了什么?
莫九韶轻手轻脚地将他抱起,声音低缓,里面的心疼毫不掩饰:“对不起。”
楚暮云猛的一颤,他抬头,一眼望进了那布满深情的浅灰色眸子:“父亲……”
“我都知道了。”莫九韶怜惜地在他额间吻了吻,“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
楚暮云眼中的神情极其复杂,但很快,他敛眉,轻声道:“与父亲无关,是云儿自作主张。”
莫九韶抱着他的手臂蓦地用力,楚暮云现在的身体极为脆弱,这样的力道若是以前根本不会在意,可现在他却吃痛地闷哼出声。
莫九韶回神,松了手,向来淡漠的声音里有了丝慌乱:“伤到你了吗?”
楚暮云这时候也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他看着自己无力地双手,颤抖地问道:“我的身体怎么了?我的修为……”
他说出这句话,周围的气氛却陡然陷入了极深的沉默之中。
过了似乎很久,莫九韶才开口:“我一直没抱你,是因为我特质特殊,曾经……”
他缓缓地说出来,楚暮云也跟着睁大了眼,原来父亲不是不想要自己,而是不敢要,他只是在保护他,可是……现在……
楚暮云面色白得可怕:“父亲,我以后……就是个废人了吗?”
莫九韶心疼地亲吻着他,声音轻柔地似是在哄着幼儿的摇篮曲:“没事,我会想办法的,只是需要些时间。”
楚暮云一动不动的。
如果有办法的话,莫九韶何必要被这禁术折磨近千年……
他只是在安慰自己,楚暮云很清楚。
莫九韶知道楚暮云聪慧,必然是瞒不过他的……他抱着他,埋在了他细滑的脖颈里,用低缓的声音承诺着:“没关系,即便你不能修炼,但有我在,我会守护你,生生世世。”
楚暮云整个人都僵直了。
莫九韶的声音如同天下最动听的和弦,砰然响在了他心脏最深处:“小云,我爱你。”
仅仅是五个字,却让楚暮云放下了所有的紧张和不安,他转头,非常认真地看着莫九韶,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似是都想穿透对方的眼睛看到彼此的内心。
最后,楚暮云笑了笑,双眸深情似海:“莫九韶,我爱你。”
莫九韶怔了怔,下一瞬,他低头,吻上了他。
***
楚暮云养了整整三个月才终于能走出屋子,这期间莫九韶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如果说傲慢帝尊以前便已经把他捧在了手心里,那现在更是宠上天了。
直到楚暮云彻底康复了,并且再三保证自己没事了,莫九韶才去处理那些积压许久的事物。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在下午的时候早早赶了回来。
而刚走过来,还未进到院子,他便站住了。
晚秋时节,到处都是艳红枫叶,而此刻一抹浅蓝色的身影在大片红色之中尤其显眼。
青年有着高挑的身板,笔直的后背,穿着一身劲装,勾勒的体型分明,性感诱人。
他手中握着一柄墨色长剑,本该流畅洒脱的动作在这时候却笨拙的像个刚刚握剑的孩子。
甚至在一个突刺时,长剑脱手,他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莫九韶太久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心疼了,可这一刻,他尝到了这滋味。
整整三个月,楚暮云从未提过练剑的事,他认真地配合治疗,乐观地面对无力的身体,没有半点儿怨言,甚至在莫九韶低落的时候,他还巧妙地安慰着他,让他不要愧疚自责。
但这一刻,莫九韶看到了他掩藏在坚强之下的脆弱。
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只能独自面对,这是一份印到了骨子里的骄傲。
莫九韶顿住,在青年坚持不懈的挥剑中站成了一个雕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青年体力耗尽,无力地坐倒在地,他才走过去。
楚暮云在看到他的瞬间,快速地丢开了长剑。
莫九韶什么都没说,只是轻手轻脚地将他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