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翻了个身,看着姜穆轮廓高挺的侧脸,暗光底下,姜穆的耳朵上有颗小小的红痣,朱砂一样,据说姜穆那个有名的美人母亲也有。
谢然不太记得姜穆的父母了,只依稀记得他们是他爸妈的朋友,小时候他曾坐在姜穆妈妈怀里吃点心,弄脏了她的裙子,她也没有生气。
他一直以为姜穆的父母是意外去世的,一辆被动了手脚的车,送了两个人的性命,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姜穆,成了他的哥哥。
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前些天,他有事去找姜穆,却听见暗处有人说话的声音,很轻。
“……姜老先生和太太出事的那辆车,确实是谢家先生的,在车上动手脚的,也是谢家的员工。”
“少爷,老先生和夫人……本不该死的。”
这一声如惊雷把他钉在了原地,走廊里明明也无风,他却觉得身体从内而外地发着冷。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把自己缩得更小,紧贴着墙。
他听见姜穆沉默了很久很久,才低声说了一句,“别让谢然知道。”
他没再听他们后面说了什么,仓皇却极悄声地逃开了,一路逃进了房间。
—
那天晚上姜穆的心情很不好,一个人喝了很多酒。他是极其自律的人,答应过谢然不喝醉就很少碰酒了。
谢然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才推门走进去。
窗帘没有拉,外头是一轮满月,月辉洒了满地。
而姜穆就坐在窗前,灰色衬衫的扣子都被扯开了,露出结实的胸膛,暗红的酒液打湿了他胸前的衬衣,红色的唇也沾着酒,看着格外莹润。
谢然看出来姜穆是真的难过。
他难过的时候从来不会和谢然一样哭得理直气壮,他太早地长成了一个大人。
谢然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他和姜穆之间早就没了兄弟间的温情,而他对姜穆那点难以启齿的感情,也随着今天偷听到得寥寥几语变得苍白可笑。
姜穆会把他拖上床,大概也是愤怒到了极致,却不知该如何处置。总要给予仇人些许折磨,才能一平心头之恨。
这些谢然都知道。
可他看着姜穆,还是慢慢地,慢慢地,踏着满地的月光,一点一点走到姜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