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太史正疆命了浮元子从府外五十步的医馆内,扯着位大夫一路跑来。
到了宅内,又由他接替引去了后厨,“闺女,闺女。大夫来了——”
待到瞧见闺女抱着女婿那副委屈相。
太史正疆赶忙上前将崔植筠挪去了一旁,好让大夫为其快些诊治。不再叫闺女担忧。
路上大夫大致了解了事情起因。
只瞧他诊过脉,又去到厨房里将锅中的蕈子几番斟酌判断,这才得出了结论。
“太史老爷与娘子放心,郎君无碍。这蕈毒性不大,且郎君已经催了吐,中毒不深。所以便不需多做处理。只是待会儿,我还是开几副药给你们。若郎君过一两个时辰后,还是出现了幻觉头晕之类的症状,便将药煎水服下。大抵明日就能无事。”
听大夫这样说,父女二人总算松了口气。
筝擦擦酸涩的眼角开口相问:“大夫,既然郎君无事,那人为何会昏迷不醒?”
“哦,他这是吓得。”大夫闻言背起药箱,走出了角亭,这场面他见的多了,“人一会儿就能醒,但是切记,注意通风。醒后不要着凉。”
原是吓得。
太史筝顾不上多想,连连点头记下。太史正疆那边又将人送出了门。
而后,拎着几副药归来,太史正疆瞧着角亭下斜靠着的女婿与闺女,犯愁道:“闺女,这接下来该怎么办?虽说贤婿有惊无险,但伯府那边该怎么交代?不若今日,你们就留在这儿,别回去了。等到贤婿稳定下来,没事了,你们再回去也不迟。”
筝靠在崔植筠的旁边,目不转睛,开口时倒也坦然,她没打算逃避。
“瞒不住的,咱们这动静,前院那几个崔家带过来的使人,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不知道,也不可能不起疑。他们都是婆婆派来,看着二郎的。这瞒来瞒去,瞒出猜忌,倒不如坦荡些回去认错。只要这二郎没事,我想我应付的来。”
筝说着望了望前院的方向,“爹,备车吧。二郎这个样,我们今儿就先回去了,回去的话,二郎也能好好休息。等到他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来看您。”
太史正疆点了头,“也行。畏畏缩缩,逃避责任不是咱们太史家的作派,有困难就该迎难而上。此事因爹而起,若是他家不饶,爹就亲自登门赔礼。不过闺女,爹相信你,也相信贤婿。”
“爹这就叫人备车去。”
他再一次转身,却忽被太史筝叫住,“爹,等等,且叫辆无顶的太平车,再备一床薄被。咱们得按大夫嘱咐的办。”
太史正疆想也没想诶了一声,抬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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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老爹备好太平车,太史筝唤来崔家的杂役,将崔植筠合伙架了出去。
可宅门才刚打开,人还没来得及跨过门槛。
筝便抬眼看见,清一色穿着锦衣的喜乐队伍,在瞧清宅中来人后,居然开始吹打起来。
筝被吓得领着人又关门退了回去,喜乐瞬间戛然而止。什么情况?怎么停了?是走了吗?
太史筝试探着将门打开一个缝,喜乐竟又吹打开来。她赶忙将门关上,同老爹吆喝:“爹,外头这是什么情况啊?我让你备车,没让你准备吹响啊——”
太史正疆闻讯赶来,他淡定地哦了一声。
“这不是新女婿回家路上必备欢送的喜乐队嘛。贤婿既然也无大碍,回去路上正好还老按规矩让他们吹着,就当去去晦气。这可是爹花大价钱请的,东京城最好的喜乐队。而且闺女…如果不吹,这钱他们也不给退…”
“大价钱?多钱?”筝随口一问。
太史正疆默默比了个十。
“多钱?十两!还不给退?岂有此理,简直欺行霸市。”太史筝闻之愤愤不平,太史正疆问她,“你要做什么?”
筝却猛的将门掀,大喝道:“那就让他们吹回本。”
只瞧筝说罢三两步走下台阶,抬手指挥起众人来,“你们吹打起来,吹打起来,不要停。你们慢些把郎君架过来,你们快些把被子铺软。爹你,你,你别送了,回去吧你。圆子,走,咱们打道回府。”
太史筝气势汹汹,俨然一副主母模样。
浮元子跟主家挥挥手,接着紧随其后,压低声音问道:“娘子,郎君这用太平车拉回去,咱们呢?不用陪着?”
筝却以袖掩面,迈着急促的步子,朝前头的马车逃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对不住了,郎君。太尴尬了,这么着太尴尬了。圆子快走,咱又用不着通风透气,咱坐马车回去。”
浮元子闻言回头扫视周遭,这场面确实诡异的不得了。后头是吹打的队伍,太平车上躺着盖被的郎君,这哪像欢送新婿回门的喜乐队?活脱就是那个什么!那个什么!呸呸呸——
郎君,保重。
浮元子打了个哆嗦,回头就溜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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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府那头,喻悦兰接了提前跑回来杂役的告密。怒火中烧地站在伯府的门外,她身上燃烧的火焰,随时都能将周遭夷为平地。
看来,筝这一回是在劫难逃。
但闻喜乐离伯府越来越近,傅其乐的心是越来越忐忑。直到她瞧见迎面走来的队伍,与躺在太平车上被拉回来的崔植筠,悬着的心,心彻底如死灰化尽……
太平车就这么带着崔植筠,慢慢停在了喻悦兰面前。喻悦兰震惊之余,下意识颤抖着双手去探查儿子的呼吸。
真好,还有气。
而后,端出一套成熟的演技,喻悦兰扒在车边哭喊起来,“哎呦,我的儿啊——都怪娘给你娶了个这样的媳妇,才让你遭这般的罪欸。你放心,娘一定给你讨回个公理!”
太史筝,你给我等着。我这回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才是喻悦兰言外之意。